从声音判断,身后之人也很年轻。
    秦风站住脚步,强稳心神,顺着冰凉的刀刃向后问道:“何事?”
    这时就听身后远处另有一人说话,听声音是个老者:“明南,休得无礼。”
    老者言罢,那口黑色冰刃影子一样的没了。
    秦风回头看去,身后果然是个年轻人,白皙清秀的脸,静似深潭的眼,都了无神情,一头浓密黑发披散在黑衣上,使得那口正收入背后的乌黑法刀入夜一般不见踪影。
    更远处是叫住黑衣少年的老者,白发束冠白眉垂肩,正盘膝浮空,见秦风转身又道:“明南,你且退下。”
    那被唤作“明南”的黑衣少年极听老者的话,脚下轻点,倒飞回老者身侧,只不过他始终面无表情,仿佛那张脸不归他控制。
    老者则是面容和蔼,远远朝秦风拱了下手,微笑道:“这位小友,我家劣徒失礼之处还请包涵,我等并无恶意,不过是想向小友请教一件事情。”
    莫说这老者,就是他那徒弟都修为甚高!他竟冲自己拱手,言语中充满自谦……
    秦风忙作揖深躬,毕恭毕敬道:“晚辈是此处东面北三村道院的弟子,愿听仙长教诲。”
    “哦呵呵,不必拘礼,你先起身。”老者抬抬手让秦风站直,又捋了两下雪白胡须,点点头似是想好了,问道:“那老朽便有话直说。小友年纪轻轻就能算出此地有星核陨落,又与星核合道而无灾无劫……实令老朽百思不得其解,故而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小友师从哪位上人,能否为老朽引荐。”
    居然是为了这档子事,看来他们可能也是看到落星,过来查看,结果发现被人拿了,于是心有不甘吧……
    秦风心里有了大概,继续恭敬回道:“仙长谬赞啦,晚辈不才,不过是远远看到此地闪光,以为发现了矿脉,岂知刚到此地就遭遇星陨之灾,却命贱不死,至于具体的……晚辈也闹不明是怎么回事。”
    闻听此言,黑衣少年冷冷道:“闹不明?你闹不明的事应该还很多吧?比如,为何那枚星核钻进你手心便不见出来。”
    原来被他们看到了,幸亏没急着往星芒时空里装太晶……
    秦风强稳心神,尽量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我正准备说呢,这点我确实也闹不明嘛。我本是遇到星陨大难不死,然后又发现一颗黑色的星核,觉得好奇想拿来看看,谁知就一下钻到我手心里不见了。”
    秦风说着摊开双手给他们看,言语中故意点出“大难不死”四个字。修者多信天道玄机,大难不死则必有后福,秦风希望他们不要贸然为难“大难不死”的人,逆天而行。
    而且秦风所言基本不算谎话,只是掩盖了启道星和星芒时空的事,既然他们看见那星核遁于自己手中,再说些不着边际的话,恐怕是要激怒他们的。他们修为高深莫测,耍小聪明多半要死得不明不白。
    其实秦风虽知惧怕,但心中多少也有些底气,毕竟是启道星让他往这边来的。
    果然,黑衣少年眉毛刚刚轻颤了下想要上前,老者就一挥手,让他再次退下,对秦风道:“既然如此,小友可否让这枚星核也钻进手心试试?”
    看老者手掌中凭空托出一颗湛蓝色星核,秦风额头冒汗,心道:这老头儿不会是星核批发商吧?难道……他俩就是星道师?
    星道师,观天象,摄落星,以前秦风只能通过想象去认识书典上记载的星道师,没想到这刚一觉醒就遇上真的了。
    老者见秦风犹豫,一手虚掌托星,一手二指点星,半吟半言道:“此星于癸未年六月十二子时七刻陨落,陨自北斗丛星,落至震州惠崇山青泽湖畔,星核纯粹无杂,按天象地理精推,外加老朽亲身试炼,确认此乃天慧星无疑,天罡三十六星之一,可助人智达三道、无师自通。”
    说完这颗星核的介绍,老者手一抬,像是扔小鸡仔一样,那颗湛蓝星核就划着弧线,慢悠悠飘到秦风身前。
    老者继续道:“如果老朽推算得不错,先前钻进你手心的是地煞七十二星中的地彗星,现在此星已化作真气,藏于你右额的阳白穴。合此星可令人过目不忘、入耳能背,就是再愚钝的人,稍加时日都可满腹经纶。只不过不忘是不忘,却未必能够通解,还需合天慧星才能通达明了、举一反三,令资质悟性脱胎换骨。”
    “师父!这天慧星说好是要传给……”黑衣少年终于按捺不住,想说什么,却仍是没敢说完。
    老者眉头一皱,冲他道:“为师自有主张,你去把周围的山火灭一下。”
    “是,师父。”黑衣少年领命起身,法刀出鞘悬在身前,同时真气一注使得这口黑色单刀放出黑光隐隐,就见一只只黑鸟从刀身飞出并迅速长大,眨眼翼展丈许,分别扑向四周正劈啪作响、熊熊燃烧的松柏,成片成片的灭去大火。
    秦风猜出这是玄阴真气的法门,不过对玄阴法门亲眼所见这还是第一次,故而多看了两眼。
    老者似乎一眼就能察觉出秦风对修为的向往,和蔼地笑道:“快让那颗天慧星核也钻进手心,要不了多久,你也能进境纯阳玄阴之妙。”
    其实秦风并不很稀罕这天慧星无师自通的神效,万千轮回证道,九州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功法能难住他了,可他也明白,别看这老头神情和蔼,却也是不好违逆的,这一点,光从他那个言听计从的厉害徒弟就能看出来。
    豁出去了,反正现在落在你手里。你不是想试我深浅吗?我就试试你,看你认不认得星芒时空。秦风前后无路,只得神念一闪,摘过那枚湛蓝星核,同时装出一个吃惊的表情,喊道:“啊?!又钻进去了!”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秦风就不需要刻意表演了,跟合入地彗星一样,异种真气在体内来回折腾,而且可能是因“天罡”、“地煞”之别,这次秦风险些疼死过去,真气快顶到左额阳白穴时几乎没把眼珠给胀爆……
    接着是脑海中翻天覆地的大爆炸,按前世知识来说,这几乎是把盘古开天和宇宙大爆炸在脑海中重演了一遍。
    等一切重新归于寂静后,秦风体会着神清气爽的感觉,同时一动也不敢动,因为他怕稍微一动就要得意忘形。
    这天慧星和地彗星集齐之后,果然非同凡响,虽然秦风早就看那些基础道术如小儿游戏一般浅显,可合了这俩星后,只要一沉思回忆学会的那些道术,便会有一个活灵活现的小人儿出现在脑海!
    那小人儿虽然只是神识幻化,却活灵活现,或疾如风,或静如山,能将一切功法、道术细致如真的演练出来,而演练的过程,秦风无需跟着一起动作,也能丝毫不差地深切体会,连真气都跟着同步运转,就仿佛那小人儿在代替自己修炼!
    这意味着什么?秦风这些年在道院,也看过几本《修士列传》、《九州纪略》等助人开阔眼界的书籍。他很清楚,这种神通就叫元神内显,只有突破混元境、阴阳境、五行境,到达八卦境,到达他目前所知的最高修为境界,才有可能获得这样的神通,才能像传说中的那样,所谓的闭关只是坐着让脑海中那小人儿自己修炼,一日盘膝超越旁人百日苦修!
    老者关切地看着秦风,此时他已经来到秦风面前,几乎脸贴着脸观察秦风的状况,想要从秦风的双眼中看出些什么。
    秦风尽量克制,才不至突然一下跃起,连做几个空翻,像猴子一样兴奋吼叫,而是面带感激地说道:“多谢老前辈成全!这星核太神奇了,我学的那些道经法典一下子变得跟顺口溜似的,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当真玄妙!平时那些难懂的道术怎么一下变得这么简单呢?”
    秦风几乎是把觉醒时获得的一些能力重复了一遍,不过兴奋的感觉倒是体现自然,因为那不可告人的元神内显,确实神妙非凡。
    秦风都有些不敢相信,这两颗星核开启的无上心智,居然激活了自己历经无数轮回才能修成的强横神识,天地人三者合一而直接唤醒元神!
    刚刚醒来的元神,虽然还要照顾秦风尚且脆弱的身躯,却已经可以元神内显!
    秦风此刻很渴望离开,离开眼前这俩师徒,离开这座山,甚至连去报告发现矿脉的心情都没了,只想找一个地方打坐,叫出脑海中那小人儿,先把自己目前为止所学的一切融汇贯通,再冲击修为,再考入镇办道院,甚至直接进入家族道院或门派!
    但秦风知道这种渴望是要不得的,所谓欲速则不达,启道星已经进入长眠,任何差池都可能令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境,毕竟现在修为处在底层,此刻最需要的就是稳扎稳打,隐藏实力。
    “神奇吧?年轻人。你合了天罡地煞之数还能如此平静,不是刚从狗屁不通的白痴变成正常人,就是……深藏不漏啊!”
    老者不知何时已经按手在秦风肩头,不等秦风答话,一股强横真气便冲入秦风经脉!
    “啊!你……”秦风已被老者真气压得说不出话来。
    …………
    (求推荐~求收藏~求支持~“嗯?”老者转起眼珠,一双浑浊老眼像是两颗快要孵化的躁动蛙卵。
    秦风额头左右阳白穴,在他真气滋扰下绽放出一蓝一黑的星芒,而除此之外,秦风再无异状,这令他疑惑不解。
    “难道真的是命格独特?难道真有此等命格?真有仙星降世?!小友,你是不是与至亲无缘?”
    秦风感觉老者问话时真气已经撤出,心中悬着的大石慢慢落地:看来他没能查出启道星所在,并且他的真气也没能激发星芒符印,呵呵,毕竟启道星是破穿时空而来,怎么可能被他查到?太好了……
    “仙长果然神机妙算,晚辈自幼被老爹收留,在晚辈心中,他就是晚辈的亲生父亲,可惜……他现在也不在了……”秦风将他此世的凄惨身世说了出来,劫后余生的良好感觉很快荡然无存,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他此生的真切经历,怎能不伤心。
    “小友,你今年十五?”
    这个秦风不觉奇怪,真气探体,只要有些修为,谁都能探出对方年龄,他收拾一下心情,答道:“回禀仙长,晚辈确实已虚度光阴十五有余。”
    “可是生于冬月?”老者手指已经开始掐算。
    “正是。”
    “可是冬月初九?”老者问得愈加自信。
    “正是!”
    秦风心中开始惊叹:这老头算得如此之准。
    “可是辰时四刻?”
    秦风闻言微微一怔,犹豫了下,答道:“正是,仙长真神人也!”
    这生辰八字是秦土旺捡到秦风时,在红锦襁褓内一片竹简上发现的,除了生辰八字竹简另一面还书着一个“风”字。秦土旺认为孩子谁养就归谁,于是孩子姓秦,而秦土旺又起不出好名字,后来干脆给孩子叫了“秦风”。这些事情是秦土旺有一天突然对秦风说起的,还说他从未告诉过其他人,结果那天,他在矿上就出了事……
    秦风相信,今天的一切不过是按启道星指点所引发,定然不是这个老头能算出来的,这老头应该是算出此地有落星,才与自己意外遭遇,这即是必然中的偶然,也是偶然中的必然。可这老头却能算出自己的生辰八字……
    秦风平复下内心的惊叹和往事引发的感触,问道:“你到底是谁……你和我亲生父母有何渊源?”
    “你亲生父母?人人都有父母,这还需我有渊源才能算得出?我不认识他们,未见其人我可不敢乱测。不过说来也奇,你不费吹灰之力,片刻就合去两颗星核,别说天雷地火的劫难了,这云淡风轻的连一点反应都没……哈哈哈,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哈哈哈哈哈……”
    老者猛地仰天大笑,不住感叹,笑了好一阵才渐渐收住,然后对那黑衣少年道:“乖徒弟,咱们走吧,在此地蹲守了两个月,苦心推算时辰和方位,结果还是算差三刻之久、偏离七十里之遥啊,认栽吧,这小子命造超凡,什么都不需要算就捡了大便宜,合星都不用渡劫,非我等所能强压。”
    “小子,你我还会见面的,后会有期,哈哈哈哈……”言罢老者金光一放御气飞天。
    “走吧,乖徒弟,以后你就明白了。”
    那黑衣少年好好盯了秦风一阵,直到老者远处叫他,才心有不甘地脚踩黑光追去。
    呼——
    秦风长出一口气,擦了额头汗水,心想:小星这回的指点,可是把我今生大运直接开启喽,那老头再怎么会算,也算不到我掌中小星啊。
    至于亲生父母的下落,秦风并不以为意,他已觉醒,对今生抛弃自己的人早生淡漠,对他来说今生只有一个父亲、一个母亲,就是老爹秦土旺,没有秦土旺又当爹又当妈,他就是轮回来此,也早就冻死饿死被野兽吃了。
    然而今天似乎注定多事,秦风刚准备离开此地,回去报告矿脉一事,天上竟又有一不知名的蒲扇形法器飞来,上面还载有几人。
    这回来的人秦风认识,老村长牛宏量、道学先生汤厉行、还有几个人秦风见过,但不熟悉,只知道衣着锦缎的年轻人是北矿长的二儿子韩法成,他身后那几个人都是他的手下,平时负责矿区山林及村落的平稳安宁。
    “嘿,还真有矿脉,中品太晶矿嘿!”韩法成率先跳下那蒲扇形法器,冲到矿脉旁边第一件事就是拿出储物袋,拼命往里装太晶,毫无顾忌,口中还振振有词,“要多带些样品,这样才好申请开采!”
    秦风在旁躬身立着没有吭声,只是把攥在手心的钱袋连同里面的三枚太晶收进了左掌,这些人目前他全都得罪不起。
    “秦风,你怎么在这里?”汤厉行等老村长下来后,第三个跃下,然后那几人也都跃下,其中一个身着灰袍的中年修士,收了法器进储物袋。
    秦风抬起头没敢多看,只是“如实”回答他如何在山崖边看到反光,如何发现这里有太晶矿脉,然后又有陨石落下来引起了大火,同时来了一对师徒将星核取走。
    以现在的修为,暴露自己有星核就等于自寻死路。
    汤厉行听秦风讲完点点头,然后行到正在手忙脚乱猛装太晶的韩法成身边,拱手道:“二公子,我今早确实罚了秦风不准听讲,昨夜又有大雨,他到崖边思过看到矿脉反光,依我看,这些都在情理之中。”
    “哎,先看看再说,”韩法成显然不想理会这些,随口又指示手下道:“你们几个,快点,先去四周布下禁制,这里不准再有人来啦。”
    那几个人领命布置禁制去了,只有刚才驾驭法器的那个灰袍修士留在韩法成身旁。
    好一会儿,那修士对韩法成小声提醒道:“二公子,今晚老爷要来。”
    “嗯,”韩法成应了声才猛然回过神,“早说啊你!”
    然后韩法成看向秦风,眼中露出狐疑:“你怎么知道这里有矿脉?”
    秦风看了看先生汤厉行,没等汤厉行使眼色,韩法成不耐烦道:“我是在问你!你看哪呢?莫非你目中无人,看不起本少?!”
    秦风只好恭恭敬敬将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看到反光?哈……”韩法成看看身旁修士,看看村长牛宏量,又看看汤厉行,最后看回秦风,邪笑已然挂在脸上,“你怎么就这么好命?我们天天在山里寻矿,也没看见什么反光呀。”
    秦风似乎感觉出什么,其实他不想跟任何人有任何争夺,因为他知道自己还完全没有实力,但事情总要先讲清楚再说,否则岂不是让这个韩法成随意摆布?
    任这种贪婪的小人摆布,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公子所言甚是,此事确实很巧,而且我刚到这里就掉下个星核,这就更巧了,那位星道师和他徒弟可能早就发现这个矿脉,只是志不在此,所以严格来讲,可能并不是我第一个发现的。”
    秦风尽量点到星道师,他觉得韩法成等人应该看到了那对师徒离开,而且这里山火浓烟,他们很可能早就赶来,只是对那师徒有所防备避而不见罢了。
    “嗯,是巧,是很巧,呵呵呵……”韩法成阴阳怪气的笑笑,“也就是说,这碎开的矿脉是星核陨落所致?”
    “回禀公子,正如公子所言,刚掉下来的时候我还以为只是普通的陨石,没想到是个星核,难怪冲击力这么强……”
    “放屁!”韩法成怒声打断,“什么正如本公子所言,这明明是你一人之言,你说有陨石,那么我要问,陨石呢?你又说有星核,现在星核在哪里?无凭无据……我看你压根就是在胡编乱造,这矿脉……明明是你炸开的!说!你从哪里买的太粉,这可是九州明令禁止的东西!”
    太粉即是用一种特殊调配的溶液将太晶浸泡粉化,分解成及其细小的结晶成粉末状。这种粉末只要稍一挤压或摩擦,就会瞬间释放出所有混元真气,形成强大的真气冲击,九州经常有人用这种方法私自炸矿,当然,这成了门派、州牧和城主们明令禁止的罪行。
    韩法成这样一问,秦风知道躲不过去了,自己的存在就是韩法成变成矿脉发现者的最大阻碍。而且,韩法成可能并不会很快报告发现矿脉的事,而是以山火之类的理由,先封闭此地,私自开采一段时间再报上去……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秦风压下怒火,一字一句道:“星核自然是被星道师拿走了,怎么?你们难道没有看见离去的星道师?”
    “星……什…什么星道师?!”韩法成对那“星道师”之名先是本能的惧怕,接着很快反应过来,星道师怎会跟这种矿工之后有联系,一下壮了胆子,问了问身旁修士,又问问老村长牛宏量,“你看见星道师了吗?你呢,你看见了吗?”
    这俩人一个慢慢摇头,一个先点头然后又慌张地摇头,说没看清楚。
    韩法成又朝四周正贴符画阵布置禁制的几人喊道:“喂,你们几个,你们先过来。你们看见星道师了吗?”
    几人只得停下手中事,过来一一回答没看见什么星道师。
    韩法成的眼神这回已经彻底改变,恶狠狠地看着秦风:“要不是看秦老头死在矿上,我早一掌毙了你!不过你也难逃责罚,居然私自炸矿,还造成这么严重的山火,看我不抓你回去法办!”
    韩法成说着将秦风衣襟狠狠揪住。
    抓我回去法办?秦风才不认为韩法成真会这样做,因为这样做太麻烦了,不如抓到没人的地方直接处理掉,再说是畏罪潜逃,如此才是干净利落。
    这点计谋韩法成必然是有的,秦风深信不疑,心中也越发叫苦,此刻自己无权无势无有修为,想要脱身谈何容易……
    这时,有一人终于开口:“二公子,你可有问过在下。”
    说话之人神情严肃,手已经按在秦风肩头,正是宣道先生汤厉行。
    “问?”韩法成有些诧异,“问什么……”
    “公子为何不问问在下,是否看见星道师离去。”汤厉行回答得不紧不慢。
    韩法成似是对汤厉行还有些忌惮,松开了秦风的衣襟,不好意思地笑着,问道:“那…那先生有没有看见星道师呢?”
    汤厉行摇摇头:“没见。”
    韩法成不料汤厉行是这样回答,即刻以为明白了,这汤厉行是也想分一杯羹啊,于是又探手去抓秦风,还振振有词道:“现在人证物证俱在,跟我回去受刑!”
    汤厉行却抓着秦风肩头往后一带,自己挺身上前,霎时吓退了韩法成。
    “二公子,在下只是看到两位修为高强的修士离去,并不确定他们是不是星道师,所以才说‘没见’。”汤厉行说着指向旁边的陨坑,“这落星之地,沙石尚且耐受不住真炎而晶化,就更别说旁边的矿脉了。有此陨坑,在下虽不敢说这里坠落的是星核,但可以确定,此处最起码有陨石坠落,至于为何不见了……不管是被谁拿走,还是滚到山下……总之,都不在本院弟子秦风的身上。那么秦风所言,在下以为,是最合情合理的解释,否则到底是何人扑灭了这么大的山火呢?”
    汤厉行把韩法成问得一时语塞,顿了顿,压低腔调一字一语道:“谁若不服,可与在下一起对簿公堂。”
    秦风心下感激,汤厉行虽然不够平易近人,但也不失为一位公正耿直的宣道先生。
    “谁说不在他身上?给我搜!”
    韩法成缓过劲儿来一声令下,一个大汉上来搜身。
    秦风一贫如洗好东西都在星芒时空里,他自然是没搜出什么,苦着脸摇摇头。
    韩法成的脸色越发难看,但见手下们都聚集在身旁,又壮起胆子:“照我的人看,我的解释也…也合情合理!对簿就对簿……公堂就公堂!但要让本公子先擒拿了你们才是!因为本公子已经看出,你们只是想借机逃跑罢了!还有……这崽子小小年纪哪里弄来的太粉炸矿?一定另有他人暗中指使!我看……我看就是你,汤厉行!”
    “二公子,关乎道院人员的事情,可不是能信口开河的,在下劝你三思……而后言。”汤厉行怎会惧他,最后语气故意拖长,提醒韩法成不要乱来。
    老村长牛宏量早已吓得哆嗦,只杵着拐棍远远劝着不要伤了和气,碎步却连连后退。
    秦风真气暗运,脑海中那小人自刚才起,就开始把平生之所学反复修炼,混元六十四式、贯气掌、绽气指、神罡护体……等基础道术全都融会贯通,令秦风修为境界上虽没有什么明显进境,但实际的道术能力已大有提升。
    只要争斗一起,秦风有信心依靠自己强横的神识,在寻常修者两招以内将真气用出九成,全部兑现为那些基础的道术威能,就算那些人修为高他不少,他也有把握帮汤厉行取得先机。
    韩法成气急败坏,汤厉行面色不改。
    二人对峙间,只见那个驾驭法器的修士先有了动作,趴近韩法成耳朵,小声低语起来。
    秦风见那修士和韩法成都往汤厉行腰际斜视,料想他们是在看汤厉行腰上挂的一块绿玉方牌。
    那玉牌由上好青木玉雕琢而成,由宣道司颁发,是证明汤厉行道士身份的凭证。
    宣道司是专门考核和颁发修士名号的地方,设有道士、羽士、散士、真士等名号。修者只有取得道士名号,才可传师授业或开设道院。除此之外,进驻道观、应征门客、入派客卿等事,都少不了相应的名号。
    宣道司是关乎九州道学风气的重要机构,直属于共治九州的七大派,一般只开设在具备相当规模的大城之中,秦风目前所在的东北艮州也不过仅有六家宣道司而已。
    而取得名号的修士,都只归宣道司管理,哪怕只是最初级的道士,也不受城主或家族势力的制约,若道士作恶,这些势力只能上报给宣道司,由宣道司派人调查评判。反之,若是有家族触犯已考取名号的修士,宣道司查明真相后将直接拿人问罪,无需顾及任何其他势力。
    “我们可以走了吧?”汤厉行见韩法成和那修士嘀嘀咕咕个没完没了,竟是有些不耐了。
    这便是九州道士的气势,韩法成似乎已经从发现矿脉的狂喜中清醒,认识到了刚才得意忘形间对面前这位道士的怠慢,慌张行礼道:“适才对汤道士多有冒犯,还请大人海涵……”
    “雷阳。”汤厉行打断他的话,报出道号。
    韩法成赶忙改口道:“还求雷阳道人,大人不记小人过。”
    修士这些名号是九州常识,秦风此世已有所了解,之所以那些名号结尾是“士”而不是“人”,一方面是宣道司提醒获得名号者应做卫道之士,另一方面也是在说,道人、羽人、散人、真人这些称呼,可不是谁轻易就可赐封的,而是靠自己福缘功德换来的他人尊称。
    故而韩法成称汤厉行为“道人”而非“道士”,也算是十分恭敬了。
    汤厉行不为所动,而是再次问道:“我们可以离开了吗?”
    “当然,道人想来就来,想去便去,谁敢阻拦?谁要敢放肆,本公子第一个法办他!”韩法一面说,一面从储物袋倒出十枚中品太晶,交给身边那修士,又对他使了使眼色。
    那修士接过太晶来到汤厉行面前,双手奉上:“请道人笑纳。”
    汤厉行无声冷笑,抓过太晶,全都塞到秦风手里,道:“秦风,此事以后不许再提。”
    “是,先生。”秦风明白,这是封口费,从此他和这矿脉的发现没有任何关系。
    韩法成一看十枚全交到了秦风手里,忙又取出十多枚,可汤厉行什么也没说,一甩袖放出明亮的纯阳气场将秦风罩住。
    秦风就觉脚下无根,眨眼功夫竟跟着汤厉行直上云霄,向东面道院飞去。
    再看身后那矿脉的所在,被一个淡紫色气场罩住,那气场又很快悄然隐形,秦风料想那是韩法成的手下布置好了禁制。
    汤厉行带着秦风并没有直接去道院,而是飞入崖边一处洞府。
    这个洞府秦风来过几次,是汤厉行的居处,里面十分简朴,除了几个堆满藏书的架子,就是一方石榻和一套石桌石凳。
    秦风刚在洞府内站稳,汤厉行又掉头出去,在洞口布下禁制,道:“我去给大家放半天假,你在这里等着,先看书吧。”
    “是,先生。”秦风朝汤厉行离去的身影深深一躬,心里感激:今天若没有先生,自己可是性命难保呀。
    本来发现矿脉到村里报告,村子再报到管理矿区的家族,家族派人来勘查确认后,秦风即可领到丰厚的奖赏,谁知偏偏遇到落星。而如果只有落星,有没有矿脉一事,秦风可能也不会成为韩法成的眼中钉。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秦风心中感叹,顺手将十枚中品太晶放在石桌上,留给先生做主。又把星芒时空中的小钱袋取出,将三枚样品继续留在星芒时空里,然后来到书架旁如饥似渴地翻阅起来。
    现在星芒时空里有三枚中品太晶,真气量相当于三万枚杂品太晶,而且只多不少,再加上与两颗星核合道后开启的元神,秦风现在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道学、道术,这些都要从书里找。
    汤厉行收藏的这些道经术典,都是市面上的普通货色,但是经过他道士水准的收集排列,可以说是面面俱到、涉猎颇广,令秦风受益匪浅。
    秦风还在一套叙述古法修炼的旧藏中,发现了全本的《混元真经》,与记录那些炼药淬体的古法一样,这本《混元真经》也用龟甲古体书写,并一段一段分藏在十八卷之中。
    若不精通龟甲之文并对古法融会贯通,任凭修为再高之人,都很难将这些段落组合起来,连成一册完整的混元境功法。
    不知先生有没有发现这旧藏中的新秘。秦风发现《混元真经》时,便已一字不差的记下,如此不过用了两三刻的时间,连半个时辰都不到。然后秦风抽出一本先生正在教的《逍遥经》,在一个大石凳上盘膝坐着,等先生归来。
    没多久,汤厉行返回洞府。
    他一眼便看到石桌上的太晶,皱眉道:“秦风,你怎也学得如此世故?”
    秦风放下手中早就参悟透彻的道经,起身叩拜,向先生行了大礼:“若没先生伸张正义,弟子这条小命早就没了,这些太晶只能略表弟子的感激之情,请先生不要嫌弃。”
    “这哪里的话,挺身卫道是吾等道士分内之事,你还是把太晶收起来吧,那决定着你的前程。”汤厉行说得大义凛然。
    秦风伸手拿去一枚攥于手中,继续叩下头道:“先生,一枚中品太晶助弟子突破混元境已绰绰有余,剩下的还请先生收下,权作弟子一片心意,来日弟子若有能力,一定再设法报答!”
    秦风很清楚,无论在哪个世界,前世也好、今生也罢,只要有人的地方,只要对方是人,不管他拥有多么杰出的人格,都总有所追求。也许那追求很高尚,也许根本是崇高超然的理想,但他只要与世俗还有所交集,那就少不了立足之本。
    更别说汤厉行此人,他救自己是一码事,他渴望在修行上更进一步是另一码事,而不管是修为还是名号,想要争取就都少不了太晶,看见几枚价值不菲的中品太晶,他怎会不动心?
    别人有恩于己,本就应当有所回报,于情于理秦风都要坚持让出那些太晶。
    “先生若不肯收下,弟子便长跪不起!”
    果然,秦风的坚持起了作用,汤厉行上前将九枚太晶收去,道:“财不可外露,这些我先帮你保管吧。还有,你那枚也要收好。”
    “是。”
    秦风把那枚中品太晶收进了自己的小钱袋,然后揣进怀里,汤厉行也同时将另外九枚收进自己破旧的储物袋。
    汤厉行扶起秦风,又道:“我若真想要太晶,之前就能收下韩法成给的那些,不过这样的话,你可就性命堪忧了。”
    他不是在胡说,秦风也已经想到,汤厉行只收十枚并交给自己,意思就是要与此事毫无瓜葛,如此他不算欠韩法成人情,也不算参与韩法成的投机倒把,韩法成就没理由控制他,自然也就不敢贸然对他的弟子下手。
    “先生的恩情,弟子永世难忘!”秦风此言发自肺腑,好不容易转世轮回来此,自然不甘心做那池中之物,来日若有一番作为,对这位恩人是要好好报答的。
    而汤厉行却眉头不展,道:“虽是如此,可韩家在此地只手遮天,如今韩法成想要私开矿脉,你我就成了他的眼中之钉,我倒还好说……你嘛……如不想法离开此地,恐怕迟早要遭他加害!”秦风所在这片矿区,地处艮州山宁城北部,数千年来一直由七道盟委任艮州牧进行管辖。
    三百年前,当时的艮州牧又将此地封给山宁城城主,山宁城城主则交托骨干韩氏家族去打理,到如今传到了韩勇石手里。
    韩勇石有四个儿子,韩道成、韩法成、韩自成、韩然成。
    韩自成、韩然成年纪尚小在外学道,韩道成刚刚学道归来,而韩法成年少时学道未果早早呆在家中,参与一些矿上的事务,最近成了矿安队的队长。
    所以汤厉行说韩法成迟早要加害自己,秦风并不觉得吃惊,想一想便可知道,韩法成那种性格,在他爹身边待得久了,多半早就把自己当成了继承人,可大哥偏偏学道归来。正是老大学道有成,老二人脉丰硕,为继承家业二人将来少不了争执。
    而今天秦风发现矿脉的事情,可算是韩法成的一个污点……
    自己不过是一个孤儿,韩法成想动自己还不是一念之间的事情,秦风想到这里恨不得插翅而逃,只可惜他目前的真气水平,无论量还是纯度,都不够御气飞行的。即便离开此地,外面世道艰难,没有修为和名号也将处处凶险。
    汤厉行沉思良久,缓缓说道:“放心,有我在,他一时不敢动你。眼下,你要尽快提升修为,可修为……又并非一朝一夕可成,如今之计唯有……”
    见先生欲言又止,秦风道:“请先生直言,弟子一定言听计从。”
    汤厉行点点头,道:“依我看,你不如直接去考道士。”
    “道士名号?”秦风虽是吃惊,其实心中也有此盼望。
    “道士”是最基础的名号,只考道学造诣,不考道术修为,以秦风今日之资质,过目不忘、入耳能背又无师自通,短时间内达到道士水平不是什么难事。
    “没错,去考道士名号,这样韩法成想找你麻烦便没那么容易。即便考不上,也可借机远走他乡,以避祸端!”汤厉行愈加肯定自己的判断。
    秦风马上作揖道:“先生言之有理,弟子愿意听从。”
    “事不宜迟,待我修书推荐。”汤厉行说着微一凝神,从破旧的储物袋中依次取出文房四宝,准备以道士身份写推荐信。
    “现在吗?”秦风心中隐隐感到有些不妥。
    汤厉行却已经开写,一竖小楷起了个头,便稍作停顿道:“正是,韩法成怎么也想不到,你现在就会离开这里,而且听他身边人说,他爹韩勇石今天要来,他应该还没时间来为难你。所以,现在离开是最安全的。只要能够顺利离开,你就暂时脱险啦。”
    言罢汤厉行开始专心写信,秦风没再打扰。
    他说的不无道理,毕竟韩法成一旦起了杀心,自己将十分危险,汤厉行不可能随时随地保护自己。而若是要走,眼下不失为一个巧妙的时机。
    汤厉行写完书信,递给秦风道:“你先看下,考核之前考官可能会问一些信函上的内容,比如我在信中说你品学兼优,他可能就会问你‘信上夸你品学兼优,你做过何事,能让先生这样夸赞你’,你从现在开始就要先想想如何回答。”
    “多谢先生指点。”秦风谢过汤厉行,开始仔细看信。
    其实秦风只需扫一眼便可过目不忘,不过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还是要表现得和平时一样,反复看了半晌才还给汤厉行。
    过目不忘、无师自通,这些能力应该尽量隐藏,就如少女那婀娜的身躯,整日显露出来无非是招人淫念,说不定哪天就变成祸端。
    汤厉行接过信纸装进信封,再用高档的红泥扣印封好,又在信皮上简单书写,稍加晾干,再次交给秦风。
    秦风贴身收好,对汤厉行叩拜感谢。
    汤厉行扶起秦风,又想了想道:“走太急也不好……这样,我先去韩法成那里看看,他见到我自会以为你还在村子里。而且韩勇石来了以后……即便他儿子隐瞒了矿脉的事,他也按惯例招人开会,我、村长和韩法成都少不了到场。也就是,届时你可随意在附近走动!”
    汤厉行说着又思索起来,秦风静静候着没有打断。
    “好,就这样!等到日落,我若还没有回来,应该就是和他们在一起,你便可自行离开。记住,先找一隐蔽地点藏着,三天后日落时到黄霞坡等我。到时我亲自送你去镇上,那里有驿站,你可坐车直达山宁城!他们若还来寻你,我就说罚你到居处面壁思过,总能拖上不少时日,你一路上就不必担心韩法成派人阻挠了。”
    “一切谨遵先生的安排!”
    秦风不由得为汤厉行的心思缜密而吃惊,那韩法成为绝后患,很可能已经向出村小路的守卫打过招呼,如果眼下就贸然出村,很有可能遭遇拦阻。而时间久了又无异于坐以待毙,这样先藏再走实在是高明的谋划。
    “哎,可惜我修为平平,又无有合适法器,不可久飞,否则就可直接带你飞去山宁城。”汤厉行面露惭愧,不等秦风说话,又注气让门口禁制泛起紫光,指点那法阵中一个线条交汇处道:“阵眼在这里,等下你走的时候记得带上些书籍,这三天你就好好研习,若你命中有造,考官只问些你熟悉的范畴,兴许还能得个名号。”
    言罢,汤厉行打开禁制法阵,飞了出去。
    阵眼,法阵的关键所在,特别是禁制型法阵,只要知道阵眼所在,打开就不是难事。而若是不知阵眼,就只能用术法强行破阵,往往破阵人修为高出布阵人不少,却还是要耗费去大量时间和真气才有望成功。
    秦风朝着汤厉行离开方向又是深深一躬,然后去研究起那个禁制法阵,现在那里已经隐去光芒,只看见岩石上插着几面巴掌大小的三角形阵旗,上面分别绘制着精妙的咒文。
    秦风绽出真气往阵眼的位置注入,果然,禁制法阵再次亮起,秦风几步来到洞外,确认自己可以操控禁制,便很快退了回去。
    收回真气,法阵暗下,而秦风再往外走时,便被一股气墙弹开,好在秦风有所准备,只是浅尝辄止,否则定要被重重弹飞不可,搞不好还要震伤经脉。
    再看看日头,离太阳下山还有不少时间,秦风不再浪费时间,一口气将洞中藏书全部看了一遍,眼界瞬间开阔,同时也带来了忧虑。
    这次他没有那么好运,并没有发现《混元真经》那样的“新秘”,而且心里有些烦闷,因为那些藏书虽多,关于实际的修行却都围绕在混元境,连一点阴阳境的实修指点都没有。
    秦风也能够想通,汤厉行自然是把关于阴阳境的功法藏在身上,可令秦风觉得烦闷的是,这就验证了一种说法,关于阴阳境的修行不止是太晶能够解决的,还要得到相应传道机构的认可。
    除了镇办、城办、州办、家族特办的那些道院,或者一些门派、道观,其他地方很难学到阴阳境以上的道术功法,若得不到这些机构的认可,那就等于要永远停留在混元境。
    这是一种自上而下的控制,全部功法都在七大派掌控中,七大派把一些中低阶功法分给各类门派以求控制,同时七大派和这些大小门派、道观,再分发些低阶功法,用以控制州牧和城主,直到各种家族和普通人……
    汤厉行能学到阴阳境的法门,自然也就遵从了传道人或机构的要求,不经允许不敢对外传授。
    秦风跟汤厉行学道也有些日子了,早就知道他是阴阳境三重的修为,已经完成混元真丹的还体再造,在丹田凝练更加神妙的纯阳真气。
    其实阴阳三重在九州也是底层的存在,要不是有道士名号作为依仗,他根本不会被韩法成放在眼里。
    秦风看外面已经夕阳西下,于是将那些处处受制的烦闷暂时搁置,带上《老祖宣道经》、《逍遥经》、《天应经》……等几本基础道学,解开禁制出了洞府。
    将真气运满一身混元境修得的横练筋骨,秦风直接脚踩峭壁奔行起来。
    在山崖岩壁上飞走,带着一种发泄,天迅速黑下,秦风到达了今早去过的隐秘洞穴。
    “小星,你带我来九州之前,是否已经知道……坐在这世界最顶端的那些人都是在以‘道’制人!”
    一番踏岩急奔还是很消耗真气的,秦风混元境七重修为,此时已觉丹田空虚,对着沉睡于左手的小星感慨了句,便直接从星芒时空取出了一枚杂品太晶。
    秦风盘膝坐定,将那枚绿豆大小的杂品太晶托在手心,缓缓运气,尽量积蓄掌中而不发,直到不可积蓄时,才一口气绽放出来,茫白可见的气场犹如一朵盛开的清莲,掌上那枚杂品太晶的内部平衡瞬间被打破。
    这是它凝聚结晶后的再一次打破,且被一阵混元真气不断冲散,现在它除了一面散去一面被采炼,已经没了别的出路。
    秦风双掌虚抱,稳住激发出来的混元真气,渐渐聚成一个气团。
    同时,元神在神海中内显为一个小人儿,按照《混元真经》的精妙功法修炼起来,时而五心朝天,时而单掌立地,时而双盘静运,时而行拳助气……
    按照秦风平时的修炼,这些炼气功法都需要他的身体来完成,真气才会被导引运走,而如此一来,双掌相对之势就不得不打开,稳在其中的混元真气就会散去许多。
    可现在有了那小人儿在修炼,秦风只需盘膝坐着,体内真气也会按小人儿的导引同步运转!
    一枚杂品太晶的真气几乎全部被吸收炼化,让秦风炼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相当于平时连着炼化五、六枚的效果!
    还有这等功效?秦风暗查丹田,不但补充了今日的消耗,而且真气总量又提升了近乎两成。
    再来!秦风来了修炼的兴致,又取出一枚杂品太晶,真气蓄掌一击将之催成气团,炼起《混元真经》中的精妙。
    《混元真经》可比秦风之前学的《混元六十四式》高明不少,虽与阴阳境、五行境相比还都是混元境一类基础功法,但大有奥妙,这本上古真经中居然藏着五气朝元、三花聚顶的真要!
    据秦风所知,当今修士在太晶这优越条件的辅助下,早期根本不需要了解那些真要,五气朝元与三花聚顶在这个境界慢慢失传。于是五气朝元成了五行境的基础神通,而三花聚顶更是八卦境才有可能触及。
    而《混元真经》的出现早于太晶被人族发现利用之时,当时人族就是靠混元境的修为与魔族抗衡,虽节节败退,但也不至不堪一击。
    还有一点让秦风觉得颇为重要,那就是,即便没有太晶辅助,按《混元真经》也能修至混元境大成,凝聚混元真丹,将丹碎的可能降到最低。
    再反观人族目前的修炼状况,即便有太晶辅助,也未必人人都能修到混元八重以上,不止如此,如果一直依赖太晶,而结丹之时又没有丹药、符阵、高人加持等特殊辅助,修炼者将很可能丹碎气散,在真气瞬间猛烈外冲的过程中经脉尽断……
    秦风一连用去五枚杂品太晶,只觉丹田真气格外充盈,隐隐间就可突破混元境第八重小境界——
    ——凝气!
    ……
    ……
    混元,无所不包,无所不有,有阴阳,有五行,有八卦,有易衍。是一种混沌而有序,有序而混沌,天真元始,运转不息的状态。
    天地万物混然一体,元亨利贞,未经修炼之人自然而然,已多是处于小混元状态。
    人修行之初,便是从大道所赐的混元状态开始,知雄守雌,负阴抱阳,以不足纳有余,吐故纳新而混元不息,故而称之为混元境。
    九州人族又将这一基础境界,细分为九重小境界。
    一重养元,养足先天本元,体会与生俱来的混元真气。
    二重通脉,导引真气,保持十二正经与奇经八脉始终贯通。
    三重周天,自身真气呈小混元状态,与天地阴阳二气的大混元状态同步运转,在天地的损有余补不足中,填补自身。
    四重炼气,反复运气,扩充经脉,使自身真气始终不足,令天地或其他灵物自然而然的损有余,这种状态到了可掌控的地步,即是炼气。
    五重聚气,将日益强劲的混元真气进行收藏与聚集,最终聚于下丹田,开拓气海。
    六重贯气,丹田真气日益充实,修者终于可随意调用真气,暂时以有余补不足,或贯注拳脚,或引入刀剑,碎石斩铁不在话下,配合身法武技大展神威,以一敌百。
    七重绽气,混元真气强大到绽出身外,甚至形成强劲罡风,刀枪不入,水火不侵。
    到此小境当感悟不足与有余不过相对而言,修者于天地大道之中,既可以是有余,也可以是不足,完全取决于修者是逆是顺。
    八重凝气,不单单是真气量的凝聚,更是在质的层面上凝华,已经可以在丹田积聚丹液,为凝丹做准备。
    九重结丹,天纯混元境界的巅峰,从绽出体外的气场,到运走经脉的真气,再到充沛丹田的丹液,混然一体,最终内外结合,真气在丹田凝结成丹,混元真丹。
    到达混元九重,成功凝聚真丹,就可随意运气、贯气、炼气、聚气、绽气、凝气,形成既在大道之中又独立自在的圆满混元小境,奠定了升华出纯阳或玄阴真气精修进阶的可能性。
    秦风看着掌沿凝出的淡白透明气刃,仍有些不敢相信,不过是五个时辰,竟硬生生突破了一重小境界,到达八重凝气,而且只用去了十二枚杂品太晶!
    还剩两枚杂品太晶,秦风已经不再需要事先于掌中蓄气,而是凝气一出,轻松随意地将那一枚绿豆大的杂品太晶点碎,放出一团天然混元真气。
    这回秦风没有接着修炼,而是神识往左手一动,将那团真气收进了星芒时空……
    真的可以这样!秦风本就对启道星特意留下的那方时空有些把握,而且那两颗星核也是化作真气直接进入体内,但当秦风将那枚杂品太晶放出的真气收进左手时、察觉到那团真气在左手的时空中仍处于混元状态无处发散时,心中还是被激起许多的惊讶。
    寻常储物袋,是万万容不下这些真气的,会把里面存的一切东西,包括作为空间结界的储物袋,统统毁掉,就跟拿真气直接轰击储物袋效果一样。
    储物袋只能放相对稳定的物品。
    秦风平复下这些惊奇之感,继续了下一个尝试,神念一动,将左手时空与经脉相连,再神念一动,将左手中的那团真气慢慢引入经脉。
    秦风试着采炼了一些,又将自身的真气存入那方时空……
    这样也行?!秦风就这样不断的存入和取出,强大的神念很快适应了这种操作,变成了习以为常的注入和提取,仿佛那掌中已经不是储物之地,而是另一个丹田!
    但秦风很快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的真气注入左手时空,若不及时提出,真气就会迅速的向四周冲击,弄得整个时空都颤动起来,连星芒符印都一闪一闪的。
    峭壁上,若干个不起眼的洞穴中,正有一条洞穴那漆黑的深处,闪烁着莫名光芒,映照出一个少年聚精会神的脸庞,这是多么奇异的一幕……
    ……
    秦风很快知道可以了,不能再放任自己的真气在时空中乱冲乱撞了,他可不想弄坏星芒符印,便将那些本就属于自己的真气提出,重新收回经脉。
    看来是这样……秦风在心里总结起来:由于小星的馈赠,我可以控制星芒时空收取和吐出,同时我也可以控制时空中事物的去向,可是我自己的真气,在脱离了我的经脉后,也脱离了我的神识,我的神识又只能控制星芒时空而不能直接跟进时空,这就造成了我放进时空的自身真气成了无主之气,虽可以被我提取出去,但存在里面的时候却会失去命令的乱撞。
    看来还不能作为丹田使用……
    却可以作为气海!
    储气之海,专门储藏外气!
    那星芒时空就仿佛一方不足,要以有余补之,补到有余,便可补自己丹田之不足,而丹田通过修炼始终开阔,海纳百川,就是境界的不断提升。
    乒——
    清脆的响声,秦风又点碎一枚杂品太晶,还不等太晶解体所放出的真气有丝毫消散,便将之收入星芒时空。
    秦风想,若将时空中将近两枚杂品太晶的真气一瞬间放出来,会是什么效果?
    秦风想要试试,但又觉浪费,此刻除了四枚中品太晶,便再无可用的太晶了。
    对了!秦风灵机一动,取出一枚中品太晶,看了看它那拇指粗六棱七彩晶体的大气高贵摸样,心中艰难地下了决定,姑且试它一枚!
    然而秦风担心的是,如今他修为低下,虽然可以瞬间凝气,也未必能点碎这枚相当杂品一万的中品太晶。
    总要试试。
    秦风先是尽量凝气去点,试了两下,只见那中品太晶有了裂痕,却又瞬间愈合恢复了平衡,于是神念一动,压缩星芒时空,再瞬间打开,放出取自杂品太晶的外气朝它猛烈喷吐。
    嚯!果然威力不小,虽然只有我绽气境的强度,可这只是杂品太晶啊,要是换做下品、中品、上品……下面秦风想都不敢想,收敛神念看着那枚中品太晶在这些外气冲击下,缓缓显出细小裂痕,秦风抓住时机凝气连点。
    乒、乒、乒——
    嘭——!
    还没等闷闷的爆破声放出苗头,秦风已经将那枚正在碎裂的中品太晶收了进去。
    如此是怕突然放出的高纯真气把自己弄伤,毕竟那是五行境修士才敢炼化的真气结晶,可即便秦风将它收进时空未受伤害,也心中大叫后悔,星芒时空显然对这瞬间碎裂暴涨而出的真气也有些不适应,左掌符印立时放出刺目蓝光。
    糟糕,装不下了!
    秦风顾不得许多,保住星芒时空要紧,朝着洞口单掌一推,放出左掌内一股高纯真气……
    轰——!
    多亏秦风使出神罡护体,绽出真气形成强劲气场,才算是没被坍塌的洞穴碎石给压死。
    这回真是玩大发了啊……
    秦风心里骂了自己几句,一察星芒时空,里面仍然有所剩余,剩下的真气大约还有一枚中品太晶的七成。
    还好,星芒时空没事,秦风心下稍安,凝气一指,打出生平第一道真气凝射。
    比绽气高纯明亮许多的凝射,钻开一道小洞便戛然而止,有了这个小洞,秦风便能与外界通得一丝气机,不至憋闷。
    现在虽然到了混元八重的体质,能够闭气数日,但也要耗费身体生机。
    秦风没急着出去,而是开始迅速采炼星芒时空中的真气,这样采炼比护在掌中还要高效节省,并且采炼的是中品太晶那高纯真气,又有元神内显的百倍修炼,外加《混元真经》……
    秦风胸中一个念头不可压制的升起——
    ——结丹!
    ……
    ……
    寂静的夜晚,峭壁上,一处洞穴,洞口被前两天的塌方堵得死死,可此时却放出一缕缕不易察觉的混白光芒,待到光芒越来明显,也越来越充实柔和时,堆砌紧密的石块居然透出一个大洞,竟是被那光芒不软不硬的消磨而成!
    而那光芒……
    ……竟是来自于一颗混元真丹!!
    呼——
    风声,让人误以为空穴而来。
    但很快一个黑影幽地飞出,混元真丹一闪便隐于那黑影中。
    黑影刻意躲避着月光,将自己那贫寒穿着和丹成后兴奋的眸光,同身影一起隐藏。
    黑影先是贴着岩壁悄无声息地飞了一会儿,便改为飞岩走壁的急奔。
    不专门守候侦查,是没人能察觉这个黑影的,可黑影心中已经有了焦急:糟糕,结丹真是不可儿戏,这回洞中修炼一下用了三天三夜还久,先生应该早就到了黄霞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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