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甘露殿大门缓缓打开,走出来一个四十岁的中年贵妇。
    她细眉凤目,额下一颗美人痣,虽然年纪已经不小,看上去却气质独佳。
    兴许是生活过得太惬意,她看上去比同龄人更水嫩,倒像是三十岁的少妇。
    她头戴龙凤珠翠冠,身穿真红大袖衣,搭配红罗长裙,贵气盈身,头颅高昂,自有睥睨一切的傲气。
    众人齐声高呼,“属下参见女帝,女帝万福金安!”
    随后个个恭恭敬敬行三拜九叩大礼。
    女帝扫视众人,最后目光落在公主金鸳鸯身上。
    她目光中既有诧异,又有宽慰。
    女帝玉手一挥,“平身!大殿议事!”
    女帝率先缓缓步下,来到金鸳鸯身旁,轻声说了句:“鸳鸯,辛苦了。”
    金鸳鸯忙跟在女帝身后,神色极其恭敬。
    “都是女儿分内的事,没什么辛苦的。托了母后的福,女儿还算不虚此行。”
    众人来到女帝殿,尚未跨入殿中,女帝突然回头招招手。
    金鸳鸯不明白女帝意思,兴许是离开总教时间太久了。
    两边司卫张五郎兄弟俩忙上前一步,低头静听。
    女帝轻声说了几句,二人频繁点头。
    片刻后张五郎回头扬声喊:“女帝有旨,除公主和三位王母外,其余众人可以散去了。各司其职,不得擅离职守。”
    众人齐声高喊“属下告退”,随即纷纷低头后退,慢慢转身离去。
    进了大殿,女帝端坐正北,四位司卫分立两侧。
    金鸳鸯站在东面,她身后是地王母吕红玉。
    天王母花素贞站在西侧,西王母迟昭惠站在她身后。
    女帝环顾众人,首先垂询花素贞。
    “最近江湖有什么新动态?”
    花素贞一向了解女帝,但凡大事她从来都要众人详细呈报。
    此时女帝既然问起“新动态”,自然不是让她重新汇报,而是问她一些零散的消息。
    “大量天魔教徒奔赴总教,看样子长则五天,短则三日天魔教必定北伐。另外圣毒教、幽冥教似乎都有意出兵,他们都派了人前往天魔教商谈。”
    女帝轻轻点头,似乎在意料之中。
    “正义盟和卍盟呢?”
    花素贞接着回答:“他们两盟一直狼狈为奸,似乎有意干涉天魔教北伐。最新探报,正义盟最近已经派人常驻卍盟,似乎有意联合。”
    女帝略感诧异,但还在她意料之内。
    “派的谁?”
    “北方大帝杨言忠!”
    花素贞话音刚落,女帝面色稍变,心中已经明白正义盟主宇文贤的用意。
    杨言忠位列四方大帝之首,宇文贤派他前往卍盟必然会赋予他全权。
    “看来佛道两盟要联手了,天魔教、圣毒教和幽冥教也要联手了,逍遥阁和天静宫什么动态?”
    花素贞摇摇头,但旋即面色一惊,想起了一件事。
    “启禀女帝,最近逍遥阁四位塔主直奔钱塘而来,不知道所为何事。依照目前的消息来看,他们应该是来接逍遥阁小主的。只是……”
    女帝一瞥金鸳鸯,心中顿时猜出七八分。
    “是不是担心那个天赐?”
    花素贞面露忧虑,既然女帝明说了,她也只好直言。
    “这个天赐被公主抓了,如今正关在圣教天牢。听说逍遥阁小主与他曾有婚约,又私定了终身。属下料想小主必定会亲自登门讨人,还望女帝早做打算!”
    女帝满脸不屑,冷眼一瞥众人。
    “区区四位塔主,你们随便对付便行了。只要不伤害他们小主,夏妙玄就没有理由找我要人。”
    花素贞忙遵旨。
    女帝望着金鸳鸯,金鸳鸯也正望着女帝,二人眼神交流,都大致猜出对方的想法。
    金鸳鸯忙拱手说:“母后什么时候见他?”
    女帝摆摆手,她暂时还不打算见天赐。
    “鸳鸯,最近巡视分堂结果如何?”
    金鸳鸯详细禀报,十分认真。
    女帝也竖耳静听,似乎耐心十足。
    “辛苦了,我忙于总教大事,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只能靠你了。你多上些心,不要辜负了我的期望!”
    金鸳鸯面色一惊,她许久没有听到女帝语气这么轻柔了。如今听来倍感亲切,仿佛是小时候围着锅台听母亲讲陈年旧事,一样温馨,一样浓情。
    “唉,”金鸳鸯忍不住心下暗叹,这些年母女二人关系失和,甚至时常对立,不仅女帝头疼不已,金鸳鸯也伤心难过。
    “母后放心,女儿一定不辜负您的期许。女儿还记得当年母后的宏图大志——打碎套在女人身上的枷锁。女儿始终谨记,将来一定要实现!”
    梁红玉早对金鸳鸯十分属意,在她眼里金鸳鸯是未来女帝的不二人选。
    她忍不住赞叹:“公主颇有当年女帝风范,如果假以时日调教,应该能为女帝分劳,为圣教分忧!”
    迟昭惠也趁机赞赏一番,将金鸳鸯夸成了一朵花。
    女帝眼光不停扫视众人,露出一丝不耐烦。
    “明日带天赐来见我,本君倒要见识见识他是什么稀罕人物。”
    左司卫薛无情忙躬身回答:“属下遵旨。”
    女帝虽然下令抓了天赐,但对天赐的事似乎并不上心。
    她甚至不急于见天赐,也不急于给天赐定罪。
    这些反常都让金鸳鸯心惊肉跳,也让她暗暗多了几分戒心。
    女帝有自己的打算,孰轻孰重她一目了然。
    对于现在的玄女教来说,讨不讨伐神龙教才是重中之重,其余的事都可以暂且搁置。
    “天魔教北伐,你们商议的什么结果?”
    花素贞见便将那日三人做的决定复述了一遍。
    “眼下机会难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咱们不可能永远窝在这一亩三分地,只要趁火打劫,必定可以将圣教范围扩大到长江一带。”
    女帝暗暗欣喜,面上却不露声色。
    “鸳鸯,你觉得呢?”
    金鸳鸯一愣,忙回过神来。
    “女儿以为万事以和为贵,神龙教没有犯咱们,咱们何必主动出击?战端一开,千万人头落地,女儿不忍,还请母后三思!”
    女帝轻轻摇头,对金鸳鸯一如既往的失望。
    她暗暗叹息:“这就是我圣教未来的君主吗?唉……”
    花素贞见女帝不言不语,又面色难看,赶紧打圆场。
    “属下以为公主所虑不无道理,只不过哪有不死人的战争?没有和平是不需要斗争便唾手可得,公主还需要跟着女帝多学学,也顺便增长下见识。”
    女帝闭目半晌,猛然睁眼瞅着金鸳鸯,似乎怒气渐起。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无需再议。你们都下去吧,本君已经累了。”
    四位司卫守在女帝身旁,其余众人纷纷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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