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才瘫着舒了口气。
    瞒着钱忠达,是一种直觉。原本我就不太愿意出面,方皓那尚且给我藏着掖着,钱忠达这里,既然搭了个胡师父的名号,不如就用下去罢。
    赵泯送完钱忠达,回到房间打趣道:“哥,你行啊。哎,要不你以后就化名胡先生吧。”
    我甩了他一眼:“钱老板多精明一个人,他现在不怀疑是因为他心乱。你看骗他两三次,还能不能成功。早被发现了。”
    “也是。大老板嘛。”赵泯坐在我面前,说,“下一步呢,什么时候去他家啊。我还惦记着他那套房呢。说真的。那房挺不错的。”
    我喝了口水润嗓,拿起筷子道:“先吃吧。这么贵的菜。浪费可惜。说好啊这钱你付。哥哥我付不起这么金贵的饭钱。”
    这顿饭吃了个大收获。原本我只是从钱老板口中套些话,看他是否认识朱老板,不过,半途听他所述,根据他的卦象来看,我忽然意识到或许他和朱豪一案有所联系,诈了一下,果然问了出来。想来之前钱忠达一直没当回事,直到听到风声说朱豪死了。人嘛,总是不愿意自己的命案有牵扯的,所以钱忠达一直遮遮掩掩,不欲让人知晓这件事。
    赵泯又和我提起了看房子的事,他说你现在经常要出门,你的奶茶铺就小王一个人,再请人你又抠。去做些外快不好嘛!我又不找你坑蒙拐骗。
    令我迟疑的倒不是坑蒙拐骗这回事。而是抛头露面次数多了,难免招风。我只能说让我再想想,先把钱老板的事解决了再说。
    去钱老板的小区之前,我打电话问方皓空不空。他听我问话后,捂住话筒大概和旁边人说了些什么,这才回答我空的。我们又约了时间。然后我让赵泯开车去门口接他。
    这是方皓和赵泯第一次见面。
    方皓上车之前,赵泯看到他从门口出来,身高腿长,一身休闲便服,吹了个口哨:“黎哥,你眼光不错啊。我头回见到这么时尚的警官。”
    我看方皓这一身打扮,知道他可能又执行什么特殊任务回来。大概正巧赶着我打他电话,他没收拾好,就原样一身出来了。方皓身为警官,除了去案发现场,也朗朗松松需要换换不同身份出入不同场所进行调查。
    我叮嘱赵泯说:“你待会儿可别说啥奇怪的话。注意点言行。”
    “放心吧哥。”赵泯满口应承,作戏一样苦一张脸,“新欢和旧爱嘛,我懂的。”
    方皓正巧听到这句话,看了我一眼,我讪讪笑,也不好说什么,只能给赵泯甩眼刀。
    大约是职业病,方皓上来后,就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赵泯好几眼。
    赵泯这人我知道,吊儿郎当没个正经。平时谈业务还能装个人样,西装领带一打。一到私人时间,花衬衫,紧身裤子,闪瞎人眼的皮带,身上还戴大金链子。怎么花哨怎么来。看在方皓眼里,估计他把人划到流氓那一组无异了。
    其实我也说过他:“你链子那么粗是怕人看不出你壕是不?”
    赵泯委屈巴巴扯着金链子不撒手:“哥你不懂。镇财的。”
    得,你镇,你镇。
    赵泯开车吹口哨,起步又快,变灯了还想往前冲一冲。我都快哭了,哥哥诶,你旁边儿坐着个公职人员呢,你当他面闯红灯好吗?
    果然方皓面色变了又变,还是没忍住,淡淡道:“开车不要闯灯。不要吹口哨。”
    “我捉摸好了的,能过。”赵泯一时忘记自己是在和谁说话,转头对上方警官深沉的一眼,立马想起来这人是谁了。马上改口,“好咧好咧。一定注意。”
    ————我心好累。
    车七拐八拐,到了市东边一个中心地段。这小区高档,进门时,门卫不让进。好在赵泯和钱老板打过招呼了,报出门牌号,又把电话给了门卫,让钱老板和他说。门卫再三确认,检查了身份证,这才给我们三个人登记好信息,放进去了。
    我趴在椅背上小声道:“哇,这进出门真麻烦。还不如我那小公寓,爱进进,爱出出。”
    方皓却说:“这样可疑份子就很难进去。安保系统做的不错。可惜代价高。如果每个小区都有这样严禁的安保设施。偷盗案会少一半。”
    赵泯道:“要钱的。你看那些开发商愿不愿意。”
    他俩在那就安保的事情展开了讨论,我就不掺杂其中了。探着头看楼号。方皓忽然咦一声。我说:“怎么,开过头了?”
    “没有。只是见到几个熟人。原来他们住这里。”
    赵泯顺着他视线看过去,人已经开着车走了:“方警官这眼神牛逼啊。隔着窗玻璃,都能一眼把人认出来。”说着他已经把车停到了地下车库。
    这楼是一梯一户。
    赵泯拿着钥匙去开门。我站在廊间,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方皓见我左右四顾,问我怎么了。我说没事,先进去看看再说。自打巫衍回来,我觉得我的直觉,或者用卦师的情形来看,叫预感,提升了不止一层。如果说以前,我只是朦朦胧胧有点感觉,看个面相测个字,还需一层层疏导。现在看上一眼,心中自然浮现卦象的气运走势了。
    我猜这大概叫,量变引起质变,熟能生巧?
    一进门看到这装修格调。我不禁感慨了一下钱老板:“该死的有钱人。”
    赵泯见怪不怪,他与房子打的交道多,再奢华的也见过了:“我买了咱俩住吧哥。”
    这一套房下去得多少钱。你就这样把买字随意挂嘴边。你不知道很伤人心吗?不愧是敏敏郡主,这他妈的财大气粗!
    我斟酌再三,只有那句话形容:“……该死的有钱人。”
    方皓道:“你不住原来的公寓了?”
    我说:“你别听赵泯瞎吹。”
    他哦了一声。
    大概是因为钱忠达已经搬离这间屋子很久了,家具上落了灰,尽管落地窗十分敞亮。屋中仍觉一丝阴冷。这阴冷不是真冷,我原本想随便看看,回去再让钱老板取一样贴身物品,用茅草垫着,诚心上柱香,过个三日估计也就好了。但此刻,似乎还有别的东西,在坏这屋中运势。我说:“如果张道长在就好了。他应该是擅长的。”
    赵泯一听道长一词,顿时懵逼了,在他心里,道长一般是与鬼神画等号的。他磕巴着话都说不连:“难道你说这这这这屋里有有有,那啥?”
    我知道这小子怕鬼,但没想到这么怕。这还大白天,我们三个人在,他居然还能惊恐成这个模样。我有心吓他,故意放低声音道:“说不定就在……”
    “啊啊啊住口!”赵泯捂住耳朵,花衬衫一下吊起露出了白白的肚皮,“我不要听!”
    我正暗自偷笑,就见方皓朝我招招手。他已经去了二楼。我跟去二楼,这股阴冷潮湿的气息更重了。方皓道:“你确定这屋里有东西吗?”
    “不确定。”我说,“不过方大警官,你倒也信。”
    方皓淡定道:“我只信我眼前看到的。”
    ——厉害,服气。我不该试图去反问一个辅修哲学系的人。
    主卧室应当在吉位,吉位气势黯淡,我直接去了钱忠达卧室。里面墙上挂着他和他新任夫人的结婚照,就是一年多前新娶的那个。这屋中摆设似乎被人动过,细看过去,床位不正。方皓道:“你快看。这地上有灰尘。”
    我走去一看,果真在床脚有一条薄薄的灰。这一定是将床移动过后,留下的。看来,挪位的人没有清理好现场。我和方皓对视一眼,捋起袖子,打算将床搬开。房门口赵泯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了上来,缩在那小声道:“喂,你们两个,不要声都不出就不见了啊。我想上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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