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伤者众多,人们出去摘草药,辰也跟去。他躲到一旁,将草药叶子薅下,藏到衣服里边。走时,他将一把草药交给带头採药的妇人——羽环牙的母亲。妇人一脸的嫌恶,把辰送来的草药丢掉,可见他们母子都很不喜欢辰。
    辰没所谓,藏药的目的已达到,他返回星洞。
    黄昏,辰在火坑边烤肉吃,他偷偷掩下一条烤兔腿,烫人的兔腿,贴着他的胸口,他神情如常。他抬头留意四周,看是否有人察觉了他的举止,大家都专注于食物,没人注意。
    天黑后,羽环虎到星洞中层来,将众人喊到上层去,他说:“觋要大家都上去,别睡了,都起来。”
    辰还没入睡,很快起身,他带着西,跟上胖木一家,登到上层。星洞的人们,几乎全都聚集在上头,辰在其中看见脸色灰白的羽环牙,他非常虚弱,由大狼搀扶着。
    觋很少召集星洞全员,每每这种时候,都是有重大事情宣布。觋站在骨屋前,用不大的声音说了什么,老熊皮则传达,他说:“冬天快来了,食物会越来越少,西山洞的人又像狼群一样,游荡在落日林。觋要猎人们出猎时,全部跟在一起,采集的人不要靠近落日林。”
    老熊皮的话说完后,星洞的青壮哗然了,纷纷表示不赞同。
    齐带头喊叫:“觋,我们不怕西山洞人,我们要把他们像矮鹿一样杀死!”他叫得激动,很有渲染力,好几人跟着起哄。
    老熊皮对儿子一个狠瞪,但齐根本没理睬他父亲,叫得更响。
    “安静!”
    觋举起了巫仗,他的声音瞬间宏大,像陶号一般。
    众人都噤声了,畏惧地伏下身,不敢直视觋。
    觋见众人噤声,缓缓说道:“我昨夜听到毛象(猛犸象)的叫声,它们将离开,前去北方,虎豹和狼会再次占据白湖。落日林又有西山洞人来抢猎物,我的族人们,你们将渡过一个艰难多灾的冬日。”
    “明日起,猎人们都必须结伴狩猎,由老熊皮和羽环虎带队。”觋的声音渐说渐小,仿佛刚才那声“安静”耗尽了他的力气。他已经很老了,脸上有年迈才会出现的斑点。
    觋说至此,人群里才有小小的杂音,羽环牙的伙伴有意见。觋没理会,他目光看向羽环虎,唤道:“羽环虎。”
    羽环虎站起身,身姿挺拔,他看着觋。
    “你要和老熊皮好好带领他们。”觋有他的决定,平素,他就更信任羽环虎。
    羽环虎应道:“是!”
    羽环牙的脸色很难看,不只因为失血和病痛,他的伤会好起来,但觋却剥夺了他带领一支狩猎队伍的权利。
    觋交代完事,疲惫地看眼众人,转身就欲走,这时齐大声问:“觋,我们抓来的骑犀人怎么处置?”
    人群又沸沸扬扬,有说杀了,有说打死,有说丢进陷阱里抓野兽,也是五花八门。周身杀气腾腾,听得辰神色凝重。
    觋说:“他是西山巫和朱矛崖的儿子,不能杀他,先关着。”
    众人虽有不满,但也没敢再说什么。
    西山巫他们都没见过,但是朱矛崖可是无人不知,他能单独狩猎巨犀,一人能对抗五个星洞人,是落日林最勇猛无畏、最强悍的猎人。
    羽环牙的脸色呈灰紫,多半是气的,齐和大贝的神情也很懊恼。
    夜深,星洞的人们在沉睡,辰从卧处爬起,悄悄朝关押易的洞窟走去。这夜月光明亮,但通道昏暗,辰摸着洞壁行进。他谨慎放轻脚步,穿过曲折的通道,还没走到洞窟,就听到易因疼痛发出呻吟声,他必然是疼得无法入眠。
    月光穿过缝隙,照进洞窟,洞窟内气味闷臭,关着星洞人喂养的猪羊。有时会捕获到年幼的猪牛羊,便就豢养起来,养大再宰杀。易就在洞窟的一个角落里,在一口平日用来关牛的木牢中,洞窟上头有条大裂缝,月光渗入,能勉强看清他的模样。
    易觉察到有人挨近,他从木牢中坐起,他看到辰的身影,他抓住木栏,欢喜说:“辰!我就知道你会来看我,我好饿啊,还疼!”
    “……”辰默然。
    你哪来的自信?
    辰挨靠木牢,这一靠近,他心轻轻颤了一下。眼前的少年身上都是血,脸上是,手脚是,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一时,辰对齐和大贝他们的恨意,像烈火一样熊熊。
    作者有话要说:  导演:孩子皮打一顿就好了。不对,你们这些虐待主角的人,早晚是会领便当的!
    辰(心疼):疼吗?
    易(泪目):好疼啊。
    第10章 照顾
    辰默默从怀里掏出草药,同样藏于怀中的兔腿,也在这时掉落在地。易眼尖,一下子就看到兔腿,他高兴地问:“给我吃的吧。”也没征得辰同意,把手臂从木牢缝隙里探出,抓走兔腿,大口咬食。
    兔腿被易三两口吃完,他啃着骨头,意犹未尽,吮指。小小的兔腿,哪能填饱他的肚子,他平日食量大。
    等易吃完兔腿,辰把草药捧到木牢前,他说:“不是用来敷伤口,要吃下去。”
    辰打小就常受伤,猎矛教了他几种疗伤的草药,他採来的这种不只能治伤,还有止疼的效果。
    易探出手,从辰手中抓走一把,感激说:“辰,你人真好。”
    辰被人夸“人真好”,还是第一次,他低着头,像似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他很快又抬起头,易从他手上拿草药,两人手指相碰,留下微妙触觉。易的手指粗实,仔细看的话,他手指关节上有干涸血痕。
    像似撞击,或者被什么东西打击留下的伤痕,辰想起大贝那根拿在手里的断木棍。他心中一团怒火,他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生气,仿佛挨打的是自己。
    大概因为大贝他们这些人和自己交恶,如果有天,自己落到他们手里,也会被这般伤害。
    辰往木牢靠,靠得很近,手抓住木栏,关心问:“他们打你哪里了?你哪儿疼?”
    易把草药胡乱嚼两下,皱眉吞咽,满嘴苦味,他抬头看辰,直勾勾看他。辰被看得不自在,眼神游走,这时听易愣愣地说:“辰,原来你话这么多,我还以为你不爱说话。”
    “不是觉得不好,就是有的人不爱说话,像我们西山洞的老木头,他打猎很厉害,但他有时一天都不说一句话。”易自顾自说了起来。
    “……”辰心里那份没来由的心疼,一时烟消云散。
    能多过你吗?你这个话唠。
    夜深人静,两人对话都压低了声音。豢养动物的洞窟和星洞正厅离得远,除非有人进来洞窟,否则不会听到他们的对话。
    辰再一次问:“我是问你,有哪里被打坏吗?”拳打脚踢,棍棒相加,打得不是地方,很容易打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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