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卿月来帮姊颜取针,姊颜斜靠在天沉怀里,天沉紧紧握住她双肩,靠在床框上,疲色外显,相拥而眠。
    卿月轻轻推开门,他立刻就醒了,取完银针,将她放在床上,盖上薄被。
    二人走出房间,卿月嘱咐他回去休息,“现在没什么大事了,只要好好修养,身子很快就能好了。”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你也注意身体。”
    “无事。”
    晚间姊颜醒来,谢灵天沉都守在床前,见她醒了,谢灵终于舒了一口气。
    “你看你,总是乱想,把自己折磨的瘦成这个样子,家里人都担心,四叔倒下了,你偏偏还要钻牛角尖。”
    姊颜道,“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而已,我以为纷争离我很远,可是血就溅在我的脸上,我现在才意识到争斗的残酷,连累了父亲,还有南祺,终究是我性格所致,父亲倒下我才知道,我活在你们的庇护下太久了,亏我以为自己看破世事,原只不过是事未临头。”
    谢灵知道她钻牛角尖,“谢家早就和楚国脱不开联系,与生俱来的责任,注定了不能置身事外,我们不想,每个人都逃不过,四叔是自愿的,南祺也是自愿的,他们保护你,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你是你,为了不让他们担心,你要做的就是保全自己。”
    天沉也道,“是啊,你只有保护好你自己,所有人才能安心。伯父对你的保护,不是和你执意认为谢兄包揽责任一样吗?痛苦的来源,都是这些真心的关心,只要互相理解,就不会不愉快。”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
    虽然心里还是难受,看他俩担心的样子,姊颜也告诉自己,必须振作起来,翻了个白眼,“你俩一点也不会安慰人,七哥,反正以后你做什么,我支持你就好了,不会再拿自己的想法,来禁锢你了。”
    谢灵见她想开,说道,“卿月说,南祺快醒了,很快就没事了。”
    姊颜长舒一口气,“那就好了。”
    二人看着她吃了些东西,方才离去。
    “我们就是不希望她经历这些,也就随她开心,可是人总是要长大的,长大总是要伴随着痛苦。”
    “可是她姓谢,且有情有义,不是个不顾亲情的人,人只要有情有义,就不会没有痛苦,以后不会了,我会一直陪着她。”
    谢灵不开心了,“你也太自信了吧,你说一直陪她就陪她啊,我们家的女儿,有那么好骗吗。”
    天沉严肃道,“我永远也不会骗她。”
    谢灵毫不犹豫的出卖了兄弟,“我大哥二哥可是对你敌意不小,大哥还特意写信,要我小心你,别让你把妹妹骗走了。”
    天沉却得瑟道,“那看来你们的危机感不小啊,我看你们好像都不会逆了阿言的心意,只要阿言倾心于我,你们谁敢阻拦。”
    看他们两个你来我往,在外面等了半天的贺州,跳出来,“你俩不要吵来吵去了,男人嘛,喝场酒就好了,走吧,天沉请客。”
    谢灵与他只不过是进来时的一面之交,只是觉得他是个听落拓的侠士,也不多纠缠,这些日子各种担心,现在心放下了,去喝喝酒也无妨。
    三人找了一家酒楼,暮贺二人酒量都不错,谢灵一向自持稳重,倒是没有这么痛快的喝过酒,男人的友情,大多在酒桌上相交,什么人能交,什么人不能交,喝场酒就知道。
    喝到半夜,谢灵倒是和贺州勾肩搭背,谢灵打交道的人,大多是人精,遇上贺州这样爽快人,也是欢喜,一时就上头了。
    回到府里,天沉洗了把脸,清醒些了,看看皎洁月色,居然没了睡意,对月坐下,虽然此遭他没有受伤,也没有心伤,却感受到牵肠挂肚,也终于体会到前辈所说的经历红尘。
    顿生领悟,当年师傅说的天命无常,自寻方是,原来自己最想做的才是天命。当年只觉家国大事,相去甚远,可是因缘际会之下,还是牵入其中,最重要的是,最爱的女人离不开这个漩涡,所以,自己也会甘愿跳进去。
    轻轻摇头,摒除杂念,开始挣脱桎梏,与姊颜一样,困在功法九成巅峰已久,今夜正是水到渠成。
    第二日午时,大家正在正厅用膳,十七来报,世子醒了,姊颜愣了一下,放下碗筷,跟着十七就跑到南祺处。
    贺州用胳膊碰碰天沉,示意他快些跟去,天沉却摇了摇头,看了看姊颜碗里,低声跟丫头说了两三个菜名,要丫头等会再做一份来。
    贺州自己也没追求过姑娘,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做才好,只好由他去了,倒是谢灵暗暗点头。
    南祺醒了,觉得浑身哪儿都难受,毕竟除了受伤,还躺了三四天,刚让人把自己扶起来坐着,只见一个红色身影已经冲了进来,站在床前,仔仔细细打量了他一番。
    南祺忍痛,笑道,“我没事了,哪里那么容易死了。”
    “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我们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还差点忘了你。”
    “傻瓜,我记着你们就好了,何况,你们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在京城里面最好的记忆。”
    “你痛不痛?”
    南祺继续笑着,“不痛了,就是躺的久了,身上僵硬的很。”
    卿月进来道,“醒了就好,不枉我尽心救治,等会儿吃点东西,出去走走,晒晒太阳,身上应该就松快了。”
    南祺道,“伯父怎么样了?”
    “他也很好,能治好的。”
    “那就好了。 ”
    事情都向好的地方发展,姊颜终于算是开怀了,天沉精心照顾,盯着姊颜用饭,过了几日,虽未痊愈,倒是终于去了病容。
    各国都在为楚帝大寿之事筹备,各国建交,面子上,终究是要过得去。
    秦国自从幼帝选妃以来,闹的是鸡飞狗跳,因幼帝年龄尚小,所以不大选,只在诸位大臣适龄女儿中选出贤良淑德的,入宫侍奉,所以时间也不长。
    幼帝还未大婚,中宫空虚,大臣们心思活络,自家若是能出个皇后,那是多大的荣耀,家族也能大兴,就算现在不立后,先入宫打好基础,在幼帝心里占个位置,也是好的。
    这场选妃,人人有自己的打算,摄政王只愿堵住攸攸之口,好留下精力处理事务,长公主想经过此次选妃,测验人心,拉拢势力,诸大臣都想得到利益,只有高高在上的陛下,只是为了能让魂牵梦萦的依依早日入宫陪伴自己。
    摄政王查证过那依依的身份,没有问题,便随他去了,反正也只是一时兴趣,日后后宫充盈了,陛下还记得什么依依。
    不是不知道长公主所为,摄政王不知是自信,还是不愿搭理,任她施为,自己只是处理政务,和与楚国保持联系,并查证奸细一事。
    这日幼帝召姐姐进宫用膳。
    二人禀退宫人,姐弟谈心。
    长公主蔡云媚道,“楚帝五十大寿,各国都将出贵使,我想出使楚国。”
    幼帝自小依赖姐姐,自然有些不愿,“姐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要是一走几个月,元泽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了。”
    长公主掩唇一笑,揶揄道,“陛下不是已经选妃了,以后自然有的是知心人,解语花,怎能还依赖姐姐。”
    “你明明知道我是为了依依才答应选妃的,才不喜欢那些心怀不轨的女人,只怕我这一遭过了,那群老家伙又要盯着姐姐你了。”
    长公主白了他一眼,“陛下嫌弃姐姐了?”
    “才不是,姐姐那就想去就去吧,我们能有一个出去看看也好,你要是遇到喜欢的人,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定想办法成全姐姐。”
    长公主最近计划顺利,甚至已经在物色驸马人选,好给陛下助力,没想到这个弟弟,完全没有想过利用姐姐拉拢势力,只想姐姐能嫁给喜欢的人,虽然让人担心他的长不大,但还是不想他变成满腹阴谋的样子。
    “好,到时候肯定第一个告诉你,只是有一点,这次入宫的人选已经定了,择日就要入宫了,这些人,姐姐都亲自把关了的,对我们也有助力,你是君王,不能太过任性,不可太冷落了她们,适时的给些好处,那些家族才会效忠我们。”
    说到这个,幼帝的脸,立刻变成苦涩,“知道了,我会经常见她们,赏赐她们,这样她们就不会太嫉妒依依,来害依依了。”
    “你呀,真是三句不离依依。”
    “姐姐不是也挺喜欢她的,可惜不能立她为后,等以后元泽掌权,一定要立她为后。”
    “那你要努力了。”
    第二日早朝,向来喜欢打瞌睡的幼帝,居然挺精神,还破天荒的问了出使楚国之事,不过很快,他们就失望了,原来是长公主想要出使。
    历来公主出使,大多有联姻发意思,难道长公主想嫁入楚国?只是这样,不像长公主的性格啊。
    只听幼帝道,“此番各国都会派贵使前去,长姐出使,一来表示重视,而来我听说楚国乃是五国中治国第一,长姐也可去观察一番,与国有异。”
    大臣们面面相觑,看向摄政王,姐弟二人的要求,只要不伤国体,摄政王也不在意,去便去吧,免得留在这里找麻烦。
    摄政王点头,朝臣们自然也不会反对,这样使团就已经定下,只是要多派人保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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