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镜的房间内人不少,一排桌子过去,坐着好些个人,瞧韩略带着纪从骁进来,都是一愣。要知道最初就有人提议过请纪从骁来演江执裴,毕竟这位人气正热,而他们正需要一个大流量来保证电影的票房。然而韩略一听纪从骁这三字,头也不抬地给否决了,并且,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其他人都私下在猜测这两人是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不然哪能这么干脆利落地把助力给拒绝了?
    只不过现在这情况……
    接收到副导编剧刷刷刷看过来的目光,韩略摆摆手,自证清白:“走后门的,拒绝不了。”
    语气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嫌弃。
    在场众位:……当着人家的面这么说真的好吗?
    纪从骁:呵呵。
    插曲一过,试镜正式开始。韩略靠在桌子上,把玩着一支笔,张嘴就是提问:“纪从骁是吧?你说说江执裴和李璟越有什么不同。”
    李璟越是新帝的名字。
    纪从骁挑了挑唇角,语不惊人死不休:“最大的不同不就是一个是作者的亲儿子,一个是捡来的吗?”
    韩略问了这么久,头一回听到这个答案,顿时来了兴趣,意示他继续。
    纪从骁说:“作为双胞胎,江执裴和李璟越最初的起点是全然一致的。然而,江执裴运气不好,被母亲抛弃,被心上人利用,被兄长追杀,荣华富贵没有了,一身功夫没有了,就连感情都是虚假的。他唯一称得上幸运的地方无非就是死得早,不知道一手把他养大的师傅也背叛了他。他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众叛亲离。”
    “是这样没错。”韩略点头。
    纪从骁又说:“江执裴的一生几乎都在为李璟越铺路。然而李璟越呢?虽说身体不好,但什么一无所有,全都是废话。早期有父疼母爱,后来还有女主对他死心塌地,最后不费一兵一卒,坐拥江山,简直就是人生赢家的标配。”
    “完全没毛病。”韩略附和。
    纪从骁最后做出总结:“所以追根到底,他两最大的不同就是作者偏心!我怀疑那段时间作者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不然为什么会写出如此报社的小说?”
    啪的一声!
    笔被猛地拍回桌上,纪从骁瞳孔一缩,还没等他多想,就瞧见韩略眼神一亮,语气激动:“终于有人和我……”
    “咳!”
    身后一道轻咳,韩略瞬间止住话头。抹了把脸,跟变脸似的收拾好表情,又恢复一本正经:“那什么,不管你对人物了解有多深,演技才是最根本的。试这两段戏,给你十分钟准备。”
    纪从骁自然没有任何问题。接过剧本时,他往方才出声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只见是一个戴着帽子的年轻女性。不过二十二三的年纪,看着像刚出校园的学生,也不知是什么身份,能让韩略这个导演都闭嘴。
    ……
    两段戏,一段是江执裴对女主隐晦的告白。一段,是李璟越替女主梳妆的戏码。
    先试江执裴。
    纪从骁闭了闭眼,等再睁开时,便已然目光璀璨,笑意入眸。
    他抬手,做了一个拨开的动作。现场瞧着虽然奇怪,但看过剧本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在替顾横溪拨开拦路的枯枝。
    “不知不觉已经到冬天了,”他微微低着头,看向走在身边的顾横溪,“我以前很喜欢冬天。”
    话音到此,他又往前走了几步,眉目忽而一展,是得到了身边人的回应——以前?那现在不喜欢了?
    “没有,只不过不是最喜欢的。我现在更喜欢春天。因为我在春天的时候遇上了一个姑娘。”他停顿片刻,抬眸望向远方,目光悠长,眉眼轻弯,神色轻柔,“我还记得那时候花开的正好,她穿着一身素白衣裳站在花树下,风一吹,便落了满身花瓣,好看极了。”
    他停下脚步,弯腰俯身替顾横溪拂去肩头落雪。一双眼望进顾横溪的眸子里,璀璨透亮,却又带着小心翼翼与藏不住的期待:“我那时候正杀得眼红,一心一意只有仇敌和仗义。怎么也没想到,如果现在那个姑娘开口,我宁愿为她放弃手中剑,从此只护她一人,护她一生。”
    “停!”
    纪从骁抬眸,就瞧见韩略一边嘀咕着什么,一边示意他换下一场。
    他点头应下,停顿片刻,随即切换了角色。
    他拉过一张方凳,身姿笔挺站在其后,手指捏着一柄虚无的发梳,在空气中来回梳动,眼神时不时落在稍前一些位置,仿佛那里确实有一面铜镜,仿佛身前确实坐着一个顾横溪,时不时与他对视一笑。
    只不过唇角笑意再真,手中动作再温柔,他的腰身,却依旧挺得笔直,发梳从不曾梳到发尾。
    纪从骁突然明白韩略选这两段的原因——对比。以江执裴对顾横溪的深情,映衬李璟越对顾横溪的无情。单独分开,并没有什么。但如果放在一块,可是最考验演技的时候。
    纪从骁明悟,继续念着台词。
    “听说,他给你表明心迹了?”他的语调平稳,动作不疾不徐,仿佛丝毫不曾放在心上。
    木梳一下又一下地梳着,忽而纪从骁眉间一折,抬手按在虚空:“别动,还没梳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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