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现刚要说话,忽然一阵头痛欲裂。
    原本两人都在半空飘着,他痛的落地,单膝跪在了地上。
    路溪桥直接收起灵力跳下去,手掌冒着绿光就往他头上探。
    数月来他陪着白星现出生入死,替他挡下无数明枪暗箭,绝大多数是情分,也有稍许目的性。
    白星现的变化,路溪桥了解的最直观,越来越相信他有本事成为天族帝君。
    抱紧他的大腿,早已无家可归的路溪桥日后就是一等一的大功臣,余生不愁了。
    也符合当初遇到项海葵时他的心愿,成就一番大事业。
    感知过后,路溪桥奇怪:“没什么问题啊?”
    白星现却仍旧双手捧头,天旋地转了好一阵儿:“不知道,我的意识海……”
    想到什么,他骤然举目望天,惊疑不定:“难道叔叔出事了?”
    第97章 试剑石
    路溪桥愣了愣:“难道是保护禁制?”
    有本事的长辈, 通常在自家小辈意识海里留下点儿力量,关键时刻可以抵挡一次致命伤害。
    更强一些的,还能在第一时间锁定小辈的位置,前去搭救。
    反过来, 若长辈遭受难以负荷的重创之时, 小辈也有可能受到牵连。
    “不会吧?天下能重创你叔叔的人, 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吧?”路溪桥正想着都有谁, 猛地想起项海葵和阴长黎是在一起的,“阴前辈都敌不过话,那我葵姐……?!”
    他也开始一阵天旋地转,大力拍着白星现的后背, 催促, “你快试一试, 能不能反向捕捉到你叔叔的意识!咱们得赶紧过去救人啊!”
    白星现本就头晕, 被他拍的险些吐出来:“我若此时走, 这里……”
    “有什么事情还能比你叔叔和葵姐的命重要?!”路溪桥着急, 就差指着?谋亲勇钏承牌辶耍叭缃裨谀阈睦铮阑啬憷献拥耐跷唬丫仁裁炊贾匾耸遣皇牵俊?
    “当然不是了!”白星现气的头痛都减轻不少, “可我就是随便那么一猜,叔叔哪儿那么容易出事儿?而且叔叔好像也没在我意识海里留下过保护禁制, 我出世时我父亲还在, 要留下保护也是他留吧?”
    路溪桥抓抓头皮,想想是这么个道理。
    白星现扶着膝盖站直身体:“更有可能是暗伤发作, 毕竟你的医术尚处于摸索阶段,不管哪儿受伤, 都给我强行灌入一堆建木之力。”
    善恶果合体之后,阴长黎送了路溪桥一本医术和一本毒经,现在他一手医一手毒,正在寻找两者的平衡点。
    路溪桥意识到自己冲动了,立马陪着笑:“白哥别生气,我最近这不是陪着你刀山火海的,太累了嘛,脾气难免燥了点。”
    白星现很生气,所有质疑他在灵感回归之后会对叔叔不利的声音,都令他生气。
    但转念一想其他,他的气消了,心暖了几分。
    这些日子,他同样将路溪桥的变化看在眼里。
    眼见这个原本善良的有点儿缺心眼的家伙,心中关于利益的思量越来越重,令他摸不准他心中的“情谊”究竟还剩下几分。
    就凭路溪桥刚才的反应,他能掂的清了。
    同时自责自己不该存在这种心思。
    他不该怪路溪桥质疑他,不该怪所有质疑他的声音。
    叔叔教过的,他人信任不信任自己,不在于他们的目光,在于自己本事,是自己的问题。
    *
    万里之外的山巅,浮云缭绕间,寒栖正悠闲抚琴。
    星奴立在他身后,报告海岛上的情况:“师父,此番又失败了。”
    意料之中的事儿,寒栖笑道:“很好。”
    星奴犹豫着问:“师父总故意让着他,是想让他麻痹大意?”
    寒栖摇头:“你想多了,我单纯让着他而已。”
    星奴“啊”了一声,愈发想不出个所以然。
    长黎君让白星现出面,拉拢这些小族当炮灰,这些小族分散时不足为据,可若真汇聚在一处,那也是一股不弱的力量。
    等长黎君去搭救那些山海囚徒时,岂不是如虎添翼?
    这难道不是师父最担忧的事情吗?
    星奴偷眼瞧一眼自家师父,明朗的笑容之下似乎藏着一抹忧郁?
    她想起上次师父对戚隐下手,却惨遭失败。
    万事俱备,独独没料到雀迟这恶兽心中竟然还有师徒之情。
    “师父是不是被长黎君……说动了?”星奴大着担子问,“也开始觉得那些山海囚徒未必……”
    琴音戛然而止,寒栖收了笑容:“不,山海兽族的存在对我人族绝对是悬顶之剑。”
    星奴:“那……”
    寒栖话锋一转:“但是,白星现的突然‘出现’,令我明白一直以来我都低估了长黎兄的眼界。他不会放出难控的囚徒,没打算血流成河的向天族报复,而是想扶白星现上位,想以最小的代价,换取各族的和平。”
    他起身面向深谷,山风吹的他衣袖翻飞,“长黎兄让白星现来笼络这些小族,是为了锻炼白星现,为他铺路。同时,也是特意给我看的……”
    看清楚白星现的能力和品性,并且借此讥讽他的狭隘。
    别在拿着人族的利益当成不择手段的借口了,最终能为人族争取最大利益和长远和平的人是他阴长黎,不是他寒栖。
    “我甚至怀疑那件灭天神器根本不存在,若存在,也不会是个杀戮之器。”
    寒栖的心情,近来真的是复杂无比。
    他一直以为他和阴长黎不过是立场之争,原来不是。
    阴长黎说他二人即使没有立场之争也不会成为挚友,因为自己配不上,竟是真的。
    “亏我之前还咄咄逼人,现在想来真是……”
    星奴听懂了,也看出了师父的颓然,对于师父来说,输给长黎君,还输的这么彻底,的确是个沉重的打击:“可也不怪您啊,他之前怎么不直接告诉您?”
    寒栖望天摇头:“因为长黎兄知道我不会相信,不能随便暴露白星现的存在。再一个,他自己应也不是十分确定,灵感回归之后,白星现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
    事实证明他教导的极好。
    星奴问道:“那师父现在准备怎么办呢?”
    要倒戈帮着白星现?
    若师父猜得都是真的,这条路无疑对各族都有好处,除了天族。
    也算将功补过了,是个极佳的回头机会。
    若继续帮着帝君的话,师父从前行事所谓的“为了人族”,都成了打脸。
    但星奴感受到了师父的心有不甘。
    她内心不由一震,莫非师父有时候行事,并非出于无奈?
    徒儿质疑的目光,令寒栖颇为难堪,一时之间他也有些摸不准自己是个什么心态。
    他重新落座,拨了下琴弦:“其实,我还没有彻底输给长黎兄。他想得美,但做起来哪有如此简单?即使我倒戈,与他联手扶持白星现,那些山海囚徒的法阵,也不是那么容易攻破的。”
    单是这个持久战就很难定胜负。
    偷阵盘已是不可能了,寒栖上次打草惊蛇,现在帝君必定防着他了。
    再来,山海族已经不比当年了,数量不足当年的十分之一,且没了许多狠角色,比如阴长黎的父亲,还有阴长黎不准备放出来的混沌等凶兽。
    没有真正的灭天神器,想打赢天族岂会容易。
    帝君身为“头狼”,在天族的声望一贯极佳,不是区区一个白星现能够动摇的。
    彼岸城大败虽丢人,但那会儿帝君刚渡劫归来,情有可原。
    且发生在冥界,天族人也没亲眼看到……
    寒栖正思虑着,一道流光“嗖”地破云而来。
    星奴接过手中,是一枚玉简,神识入内一瞧,震惊道:“师父,上界出事儿了!”
    寒栖:“嗯?”
    “那位项姑娘……”提起项海葵,星奴眼中便有几分敬佩之情,“她杀上天界抢了阵盘……”
    寒栖听到项海葵夺了阵盘有机会开启却不开启时,知道自己猜对了,阴长黎的确不打算放出难控的囚徒。
    旋即,他面露狐疑之色。
    以他对项海葵的了解,她的百无禁忌,实际上是一种“无所谓”的心态,说白了,没有丁点大局观和是非观,谁爱她她爱谁,除此之外皆浮云。
    救出戚隐应是她目前的头等大事,她却能在这种局面下忍着不动阵盘,不是怕天下大乱,是为顾全阴长黎毕生的理想。
    “看来长黎兄境况不妙。”寒栖紧紧皱起眉,“应是出现了一件难以预料的大事,完全打乱了长黎兄的步伐,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
    星奴吸了口气:“会是什么大事?”
    “既超出预料,我又岂能猜得到?”寒栖抬头,见苍穹星光黯淡,“十天……”
    又是一个必须做出的选择的分岔路口。
    *
    一连过去五日,无事发生。
    项海葵越来越平静。
    她越放松状态,景然的神经就绷的越紧,以神识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看上去,像极了一条瞄准猎物之后蛰伏于暗处伺机而动的毒蛇。
    但真实情况恰好相反,此刻他是猎物,项海葵才是那条毒蛇,他时刻都要防备着。
    项海葵从前挨饿太多,直到现在也没有辟谷的习惯,五天了,不吃点儿食物她有种低血糖般的心慌。
    好在她存货不少,吃了一些白星现为她准备的风干鹿肉之后,还想吃点热乎的。
    玉盒里有一些早前做好的面包胚子,便掏出炼丹炉熟练的烤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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