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齐不是第一回逃,良川近十年的安逸,几乎让西齐人忘了战争,也让西齐朝中腐朽的臣子以为北迹不会再犯了。
    良川再往南下,退至清平,梁妄性子的转变,也在于此。
    他想入朝为官,他姓梁,从小饱读诗书,见乱世动荡,朝局不稳,也想过要报效西齐,所以他与皇帝提起了这件事,皇帝犹犹豫豫,最终笑说:“你是西齐的小王爷,这等琐事哪儿需要你出手呢?朕知晓你有心就可以了,对了,前些日子朕得了只会说话的鹦鹉,陈总督的夫人送来的,奇特得很,便送你了。”
    在宫里,梁妄还不明白皇帝送他鹦鹉做什么,出了宫收到鹦鹉了之后,梁妄才明白他的意思。
    为了防止鹦鹉逃脱,装鹦鹉的笼子没有门,一条条银边包裹着鸟笼毫无逃脱的出口,里头的鹦鹉毛色鲜亮,会说的还不止一句话,陈总督的夫人为了讨皇帝欢心,教了鹦鹉许多。
    皇帝的意思,梁妄就是这只鹦鹉,便是再有才能,也不能出了梁王府这银笼子,好吃的、好喝的、好玩儿的,皇帝给,但他家已出了个手握重权,领西齐所有兵马的大将军,不能再出一个在朝中占领要职,能说会道的梁王爷。
    从那之后,梁妄走到哪儿,都带着那只鹦鹉。
    他因为洁身自好,鲜少去烟花柳巷地,但他时常去溜鸟儿、听戏,也时常去品茶、听书,于外界来看,梁妄活得好不自在,文雅的玩乐,他都沾,且都懂。
    颓废如毒药,腐蚀人的心神特别快,玩乐场所如绚烂的烟花,看多了会让人觉得一次比一次不够精彩,烟花要越来越高,绽放得要越来越大。
    一心为国,从小读书起便满腹经纶的梁妄,在短短三年之内,所有的温柔都被消磨殆尽,有一回陈瑶捧着自己跟家中厨娘学做的糕点来梁王府找他,梁妄出门大半日没见,回来时还喝得有些晕,扶着他的下人瞧见陈瑶,低声在梁妄的耳边提醒了一句。
    梁妄瞧见了,陈瑶矜持,捧着糕点时也是温和站着的,与梁妄说话温声细语,道:“王爷,民女新学了一样糕点,拿来给您尝尝。”
    梁妄瞥了一眼她手中的糕点,忽而勾起嘴角一抹讽刺的笑:“食讲究色香味,你这卖相不好,不必入嘴便失了口感,爷不尝,回去吧。”
    那年梁妄十五岁,有朝中人知道他爱好玩乐,往梁王府送了几个美人过去,虽说那些人都被梁妄原封不动地还回去了,但消息传到了陈瑶的耳里,还是让陈瑶伤心难过了许久。
    陈瑶闷声憋了许久的气,又去找梁妄时,天已入寒,眼看着西齐就要在清平度过第四个年头。她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见梁妄单薄地站在雪地,他手上握着枯枝,在雪地里洋洋洒洒写了一篇《笼中赋》,陈瑶不敢上前,问了梁王府的管家才知道,皇帝送个梁妄的鹦鹉死了。
    他不喜欢那鹦鹉,但由鹦鹉想到了自己,想到他终此一生,也将是梁王府中的鸟儿,看似金装玉裹,吃喝玩乐样样都好,实际上却无半分自由。
    陈瑶不懂这些,上前安慰,她抓着梁妄的手,柔软的手指贴着对方的掌心,却被梁妄抽了回去,梁妄将木棍扔到了一边,身上的两件单衣在寒风中瑟瑟,他望着陈瑶,眼神冷得比这寒冬腊月的雪都要冻人。
    梁妄说:“陈小姐回去与家中商量商量,另寻良人吧。”
    他自己都是笼中鸟,何故再惹笼外人呢。
    陈瑶哭着跑了回去,梁妄望着她的背影,一如自己渐行渐远的天真。
    那场寒冬大雪的冷,让梁妄倒在床上病重不起,陈瑶来看了三次,全都被梁妄拦在了门外,一日白发的年轻道人来梁王府说要讨一本书,那书为《道者阴阳》,是淮崖仙人写的,道人说,他就是淮崖仙人。
    梁妄以为自己是要死了,所以才会梦到他娘临死前说的人,白发,年轻,道袍,拂尘,还有那股子仙风道骨的劲儿。
    自称淮崖仙人的人,说他是清亭山道派的创立者,两千多年前,各国处处纷乱,九州尚是九国,那时便有一统天下的君主寻求不老仙丹,意图永远占领九州王土。
    这世上不是没有不老仙丹,那仙丹来自山海,山为昆仑山,海为蓬莱海,山海之处有神明,神明造化万物为天意,服用仙丹者,是天意的使者。
    服用仙丹的人,不是那个想长生不老的君王,兜兜转转,却被寻找仙丹的小道士给服用了,小道士为了躲避君王的追杀,一直都藏于深山不敢出来,那山是清亭山,小道士也就是如今的淮崖仙人。
    他活了近两千年,尝尽了活人的苦楚,上天之意,便是寻找到合适的人选,可继承他之位,替他守这世间鬼神秩序,上听天意,下召鬼魂,淮崖仙人选了梁妄,他说梁妄是天选之人。
    梁妄两岁时,服过他的血,血为不死血,唯有身死才可激发不死血,一旦不死血流遍全身,那他便可再活。
    那时梁妄活,就是淮崖仙人死的时候。
    淮崖仙人说这话时还挺高兴,没有半分为自己将来要死而担忧,他以为梁妄的死期将到了,将自己的身后事能嘱托的就全都嘱托了,他还说他有一只鸟,那是山海处飞来的亡魂鸟,寄托在了一位故人手中,等到梁妄成了真正的道仙后,便可去取来,亡魂鸟认不死血为主,除此之外,他还有五鬼戒指。
    一桩桩一件件,淮崖仙人越说越高兴,梁妄越听越昏沉。
    只可惜淮崖仙人算错了时间,皇帝知道梁妄重病,花了许多好药将他这一口气给吊了回来,梁妄没死成,寒冬熬过去,初春来临时梁妄身体好了,但淮崖仙人留给他的道书倒是尽数被他看了去。
    同一年,边城再破,梁妄的爹,西齐的大将军因上战杀敌重伤不治,死在了边城。
    将军之位被皇帝给了陈总督,却没想到陈总督带着众多将领朝北迹投降,西齐的落败,正如几年前梁妄于山丁子树下的一场梦,大势已去,再难回春。
    西齐再逃,大将军还有旧部,为了梁妄,他们也得将皇帝护送离开。
    国都从燕京成了良川,从良川成了清平,又从清平去了南郡,他们到了南郡才安定下来,才知晓南郡城外盘山,易守难攻,但难缠的不是北迹的兵,而是盘山之上的山匪。
    那些山匪原先就是南郡这边的人,因为西齐与北迹多次打仗,九州之内无人不惶恐,本来是十多个零散的山匪窝,却没想到被谁组织了起来成了一个山匪点,据说山匪人数过万,组织有序,还给自己起了个名号,专反西齐。
    西齐的百姓因为这长达十多年的战争苦不堪言,而西齐皇帝逃亡从来没想过要带子民们一起,剩下那些跳不掉,没银钱的人,恨透了西齐。来时路上有人直接投降,愿成为北迹之下,还请北迹不要烧杀掠夺,凡是家中有钱的,愿意自送一半为北迹的军饷。
    南郡城外的匪,既不是北迹的,也不是西齐的,他们自成一派,人数越来越庞大。
    他们有名字,起的好听,叫慕山起义军。
    打得不是为国的名号,而是为民的名号,十多年的战事已经够了,再打下去,九州土地不知何时才能恢复元气,也不知多少曾繁荣的城池,成了空无一人的废城。
    皇帝听闻慕山起义军的名号,还想招揽他们,毕竟上万人的起义军是不小的威胁,慕山起义军为首的名叫秦虎,原先只是南郡城中一个普通商贩的儿子,却凭着一股子狠劲儿,杀起人来眼都不眨。
    慕山起义军听说西齐的皇帝想要招揽他们,以秦虎为首,哈哈哈三声大笑几乎震得南郡城外山川抖了几抖。
    秦虎道:“招揽个屁!老子只要一个南郡,让那狗皇帝从南郡滚出去,一日不滚,老子就在山外断他一日粮食!南郡是老子的家!敢把北迹兵引来,老子杀进南郡把那狗皇帝的人头砍下来喂狗!”
    寨中人捂着一旁十几岁少女的耳朵道:“虎哥,妹子还在呢,你这屎尿屁的也得改改。”
    秦虎笑眯了眼,伸手捏了一下妹妹秦鹿的脸。
    第60章 燕京旧事:十五
    秦鹿不是秦虎的亲妹妹, 这身份,只有他们俩知晓, 慕寒起义军中的所有人都不知道。
    秦鹿是她爹娘卖给秦虎家的,北迹破了燕京,立燕京为国都,改国为天赐的那一年,秦鹿的娘怀了她。他们是距离南郡较远的一个村落里的人,但因为这些年战事不断, 即便是仗没打到南郡来,却也因为战争给百姓带来了太多麻烦了。
    西齐征收米粮给抵抗北迹兵的将领们吃,反而闹得百姓无米可食, 远在燕京千里之外的南郡也颇为困难,秦鹿的娘怀她时吃的本就不够, 她爹更是拮据着生活,等秦鹿被生下之后他们发现秦鹿是个女娃, 脸上一片灰蒙蒙的。
    秦鹿一岁时,要人牵着手才能站稳, 她爹娘就将她卖给了南郡城中的一个商人,那商人家里是做包子的, 米面都还算充足,在这乱世之中尚且算是有吃有喝,还能照顾着两个面点师傅的家庭。
    秦鹿的爹娘卖秦鹿时心里虽然舍不得,可他们也实在没有别的办法,她娘太瘦, 没有奶水,秦鹿从小就是喝隔壁家的洗米水长大的,能活着已经不容易,近来经常因为饿而哭闹,她家里实在养不起了。
    当时她爹娘走到了南郡,想找个富贵人家卖了,随便那人怎么处置,换一些银钱就好。
    她爹娘到处问话,如今还有谁家会买孩子呢?又不多富裕。
    秦鹿当时被他们放在路边,恐怕她爹娘也有心想,如若就这样被人拐走了也行。秦鹿闻到了包子铺的香味,手脚并用地爬到了秦家门前,秦虎当时七岁多,已经是这条街上的小霸王了,他手上拿着个热乎的肉馅儿包子吃,因为与人打架,缺了一颗牙,讲话还漏风。
    秦鹿爬到了秦虎跟前,也是她为自己捡了一条命。
    秦虎还没见过这么可爱的小娃娃,一双眼睛圆溜溜的,软手拽着他的裤子呀呀直叫,那眼睛就望着秦虎手里的包子,一串口水落在了秦虎的腿上。
    秦虎见状,连忙扬声喊了句:“娘!!!”
    秦夫人从包子铺里出来,瞧见秦鹿时才一愣,那时秦虎已经把秦鹿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喂她包子吃了,秦虎像是得了个玩具,喂秦鹿一口包子,她就能流他一手口水。
    秦鹿的爹娘寻来,见包子铺里人坐得满,于是拉着秦夫人的手请秦夫人千万买了秦鹿,他们要价不高,真的不高,那钱也就是包子铺三、五天的盈利,却够秦鹿的爹娘过好一阵子了。
    秦鹿的娘哭着说:“我只是想给孩子找个依托,她跟着我,迟早是个饿死!”
    秦夫人有些犹豫,不是因为买孩子的钱她出不起,而是一旦将这个孩子买回来,从此以后家里就多张嘴吃饭,又不是长大还能干活的男孩儿,女娃娃还得给她寻亲,别家也是这般想才没有人买秦鹿。
    秦鹿的娘道:“夫人!夫人您行行好吧,您家还有个男孩儿,就让我家丫头跟着您家,日后您家飞黄腾达,让我家丫头当个通房的婢,一生一世伺候您家少爷,行行好吧!夫人,她活着就好了,夫人!”
    秦夫人低声对秦虎说:“快把孩子还给人家!”
    秦鹿爹娘立刻给秦夫人跪下了,谁知道秦虎也不省心,口齿不清地说:“我不,她好玩儿。”
    因为秦虎不肯撒手,秦鹿的爹娘找到了机会,好说歹说劝了许久,秦夫人才答应让秦鹿留下,但她也怕日后麻烦,便与秦鹿的爹娘说,让他们以后都不许来南郡见秦鹿,秦鹿爹娘答应了,拿了银钱就走。
    从那儿之后,秦鹿的亲生爹娘真的就再没出现过。
    秦鹿入了秦家,以前也没有名字,秦夫人与包子铺的秦老板商量了之后,便给她取名秦鹿,虎鹿都是兽,那是绣在官袍上的瑞兽。秦老板得了个便宜女儿,起初心里不太高兴,但等秦鹿张大了点儿,越发可爱,活蹦乱跳拉着他与秦夫人的手喊爹娘时,两位就真心将她当成自家孩子了。
    只是好景不长,包子铺没做多久就因为官府的征收过大,甚至来包子铺抢锅抢铁而关门了,秦鹿当时只有五岁,秦虎十二岁,跟着他爹能干一些体力活,给官家搬运东西挣钱养家。
    秦虎的爹一次在搬运时出了意外,被从城门上落下来的铁柱子砸死,官家赔了他们家二两银子,说这就是如今这世道一条人命的钱,秦虎攥着手里的二两银子,恶狠狠地盯着那人,像是要将那人的样子刻在骨子里。
    秦虎的爹没了,秦虎的娘也伤心过度染上了热病,光是吃药的钱就是个无底洞,秦鹿七岁时,秦虎十四岁,跟着几个与他同龄的人去抢钱,谁富有抢谁,有时一身伤回来,手里就拿着一把碎银子,手心还被银子给硌红了。
    秦夫人的病时好时坏,好时她能纳鞋底卖给官家,坏时就躺在床上神志不清地喊秦虎爹的名字。
    良川被北迹攻陷的那一年,秦鹿十岁,一双手跟着秦夫人学纳鞋底做得满是老茧,但因为良川没了,西齐举国入了清平,清平离这儿也不是太远,南郡也渐渐不安定了。
    秦虎跟着几个兄弟去打家劫舍,也劫不了多少钱,有时看见有官兵在城墙底下巡逻,他就一个麻袋套上去打晕,那人身上有多少就搜多少回来,往往只有几个铜板。
    秦夫人病重了,秦鹿做鞋底慢,一天戳破了手低低地哭着,哑着声音问了句:“娘,你要不要喝水?”
    秦夫人没有回应,秦鹿去探鼻息才发现秦夫人没了。
    秦虎回来时就看见秦鹿在床边上哭得撕心裂肺的,人死要有棺材,偏生的乱世里棺材还特别贵,死人那么多,做棺材的都懒得动手了,有的人死了直接扔死人堆了,三天后尸体腐烂,谁是谁都分不清,除了有钱人家,没人会做棺材。
    秦虎说一定要有个棺材,他听人说人死后没有棺材,睡在土地里会冷,秦鹿也急着要找棺材,可她年龄太小,秦虎不让她出去做事,就让她在家里待着。
    秦虎说他出去想办法找棺材的钱,秦鹿就坐在家门口等他,平日与秦虎玩儿在一起的几个兄弟过来找秦虎没找到,看见秦鹿初探少女相貌,竟然十分标志,见秦鹿哭才问出来秦夫人没了,他们没有棺材钱。
    那几个男人怂恿着秦鹿说:“我知道一个地方挣钱快,有钱人都往那儿去,你要是跟我去,一天估计就能把棺材钱挣回来了。”
    秦鹿听着,也不起疑心,就说要跟过去。
    那几个男人把秦鹿带到了勾栏院里,那时的勾栏院不比后来的秦楼楚馆,那就是一个围墙围着的小院儿,里面点了几盏灯,一个房间三、四张床都能睡人,貌美的女子就靠在小院儿的门边等人来,不过她们涂脂抹粉,过得的确比秦鹿好。
    那几个男人把秦鹿往那儿一丢就走了,走时还说可算替阿虎赶走了这个累赘,当初就不该让她留下来,又不是秦家的种,偏偏阿虎还把她护得跟宝似的。
    还有个人笑说:就算是秦家的种,到了年龄也可以卖了,卖身葬母嘛。
    秦虎扛着一头野猪回家的时候,腿上还有伤,他想着把这野猪卖了,应该就能买一口普通的棺材了,结果回到了小茅屋前没看见秦鹿,秦虎慌张往外找。
    他是在南郡长大的,哪怕如今住到南郡外了,南郡里头这些人也都还认得他,秦虎只要问两句就知道秦鹿在哪儿了,等他赶到勾栏院的时候,秦鹿的眼角挂着泪,正坐在一个四十岁的男人怀里,那男人的手隔着秦鹿的衣服捏着她身上的肉,还要秦鹿喂他喝酒。
    秦虎看见这情形,当场就疯了,他不管不顾骂了句:“老子操-你妈的!”
    冲进勾栏院中就找趁手的兵器,瞧见一旁院子里有个种桃花的铁锹,秦虎握着铁锹就朝那四十岁的男人过去,秦鹿歪倒在一边哭得撕心裂肺,害怕极了,秦虎那铁锹把人敲晕,头上直冒血,他还踩在那男人的心口,用铁锹直接剁下了那人在秦鹿身上造作的手。
    一下不够,再来一下,吓得旁边女人们尖叫连连。
    还有人喊:“阿虎!要死人了,真的要死人了!”
    那人的手被铁锹剁成了肉泥,勾栏院中也有和秦虎有露水情缘的人,大着胆子拉过秦虎,指着一旁哭得喘不过气的秦鹿说:“快带你妹子走啊!走!这人有钱得很,等会儿官兵来了,又是麻烦!”
    秦虎听见秦鹿还在哭,这才把铁锹丢一边去,浑身煞气和修罗一般把秦鹿抱了起来,他身量高,真的像头猛虎,一只手抱着秦鹿,一只手捏着袖口把她脸上的眼泪擦了,说着:“走,不哭了,咱回家,你这样不行,迟早得被人欺负的,我怕我以后总有一天护不住你啊……”
    秦虎把秦鹿带回家后,秦鹿才止了哭,秦夫人的尸体存不了多久,秦虎和她说:“你听话,这回可不许再跑出去了,你要再跑,我就不找你了,就让你在那些男人怀里恶心死,听见没?”
    秦鹿怯生生地点头,她还记得与秦虎相熟的几个男人的话,她不是秦家的人,她是秦夫人可怜抱回来的,如果不是因为那一天秦虎心情好,抱着她不撒手想逗她玩儿,她恐怕早就活不成了。
    秦虎出去把野猪卖了,又拖了个棺材回来,秦鹿整理了秦夫人的遗容,就和秦虎一起把秦夫人抬进棺材里埋了。
    当天晚上官兵就找到了秦虎与秦鹿的住处,那男人当真来头不小,还不是南郡的,原来是良川那边的有钱人举家搬到南郡来的,还答应了南郡的官,说支持官府要给银钱的,可惜死了。
    秦虎拉着秦鹿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两人带着两件衣服就一起离开了茅屋,夜里走了半路,身后就有人追了过来,骑着马,哒哒不断逼近。
    秦虎和秦鹿往山上跑,那群人也往山上跑,越来越近后秦虎就把秦鹿往一旁放着藏起来,自己立在那儿喊:“人是我杀的,我跟你们走!”
    “小子以为是谁追你来了?”为首的男人三十多,满脸的胡子,身体壮到吓人,其实就他一个骑着马,身后都是跟着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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