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猜魔尊在薅疏疏叶子踩疏疏树根的。
    疏疏:倒也不必如此,告辞。
    第22章 吹一吹
    卧房里又安静了下来。
    守护神看了一会儿迟迟递过去的桃花灯,却一直没有动作。迟迟快要以为是守护神不喜欢这盏灯的时候,他才总算有了反应,伸手把桃花灯接了过去。
    迟迟松了口气。然后她小心翼翼举起两只手,对着守护神摊开了掌心。
    守护神看了她一眼,把刚才抓过来的老树精还给了她。
    老树精一直在薛惊手里装死,等回到迟迟手上,立马往她的衣袖里钻。不过迟迟穿的寝衣袖子窄,老树精钻了半天都没有钻进去。
    迟迟连忙拉着老树精的腿把它拉出来:“这个不行。”
    老树精的语气又是不解又是伤心:“为什么不行?”
    迟迟有点为难,看了看守护神,又看了看老树精,最后小声说:“这是我的寝衣,女孩子的寝衣是不可以乱碰的。”
    “可是刚刚不是还可以吗?”
    迟迟的脸马上红了起来,她的声音细细的,也软软的:“里面……不可以进去。”
    老树精好像有点明白了,它从迟迟的手里跳下来,跳到了厚厚的毯子上。
    边上的薛惊一直看着,他忽然问:“为什么内疚?”
    迟迟吓了一跳,才想起来刚才她趴在床上,守护神开口问她是不是内疚了。那个时候迟迟正在想路上的事,所以点了点头回应了。
    不过这件事有点复杂。迟迟就先说:“尊上知道为什么皇祖父和皇祖母叫我迟迟吗?”
    但是她很快说出了答案:“因为我出生的时候,母亲生了很久都没有把我生下来。皇祖母说,因为我迟迟都不来到这个世上,所以就叫我迟迟。”
    安静了一小会儿,迟迟接着往下说:“刚才我回来的时候,碰到了懿文太子妃。”
    守护神坐在椅子上听她慢慢讲话,老树精却按捺不住,在毯子上抬起头问迟迟:“懿文太子妃是什么?”
    “嗯……”迟迟垂下眼睛,“她就是我的生母。是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人。”
    迟迟的睫毛很长,在朦胧的灯下,就像一把羽毛小扇子一样,扑闪扑闪,最后停了下来,盖住了眼睛。
    “我在四岁之前都是跟着懿文太子妃一起过的。四岁之后,皇祖父和皇祖母才把我接到身边养育。但是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看见过她了。”
    除了中秋节那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迟迟继续说下去:“不过皇祖父和皇祖母好像不喜欢懿文太子妃。他们说太子妃身体不好,所以才待在东宫养病,让我不要去打扰她。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说起太子妃,皇祖父和皇祖母都会转到别的事情上去,宫人们也是一样。”
    慢慢地,迟迟就不会再问了。可是今天她却忽然在路上遇到了懿文太子妃。
    “其实我有一点想见她。不过想到皇祖父和皇祖母,我就不见了。他们一定是有原因的,如果我见了太子妃娘娘,皇祖父和皇祖母就要伤心了。”
    迟迟不断地捏着自己的手指,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能继续说下去,她说出口的声音也轻轻的:“我不想让皇祖父和皇祖母伤心。”
    所以她让宫人们绕路,避开了太子妃。
    可是有的时候,迟迟还是会想一想这位很少出现的母亲。
    岳思亭的母亲是一位巾帼英雄,上过战场杀过敌人。她的母亲说话的声音很大,笑起来的声音很大,还会为了岳思亭要不要念《女诫》、学女红,跟她的丈夫当场打起来。
    其他贵女的母亲就不一样。她们说话的声音很温柔,笑起来的时候会用帕子捂住嘴。这些贵女的母亲们应该不会跟自己的丈夫打架。因为迟迟还没有听说过除了岳思亭的父亲母亲之外,还有别的人打架打到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的。
    那她的母亲呢?
    岳思亭的母亲虽然会追着做错事的岳思亭满院子跑,但她也会耐心地教岳思亭读书念字,还会带着岳思亭满京城地去逛。迟迟知道的那些关于宫外的事,都是岳思亭告诉她的。
    迟迟很喜欢岳思亭的母亲。但是想到懿文太子妃的时候,迟迟觉得她应该和那些贵女们的母亲一样。说话做事都温温柔柔,对迟迟也一定很好。
    不过这些迟迟都没有跟王皇后说过。今天守护神问了她,迟迟才有了可以说的人。
    毯子上的老树精忽然在原地跳了一下:“迟迟怎么哭了?”
    迟迟连忙捂住眼睛:“是太暖和了,我被炭盆熏的。”
    可是小皇储的卧房里用的是最好的炭火,宫人们也留了地方,让几乎算得上没有的烟气可以飘走,根本熏不到迟迟的眼睛。
    老树精倒是相信了迟迟的话,它摇摆着树枝小手:“我来帮迟迟吹一吹。”
    迟迟被它逗笑:“你都没有嘴巴,怎么给我吹?”
    老树精顺着就说下去:“那请尊上帮你吹一吹。”
    迟迟马上做了个手势:“嘘——”
    又偷偷去看守护神的神色。
    迟迟说起懿文太子妃的时候,守护神一直都没有出声。等到老树精说了上面那句话,他才往椅子里靠了一靠,问迟迟:“你想吗?”
    我该想吗?
    迟迟僵硬地摇头:“不……不想。”
    守护神于是靠在椅子里望向房顶:“那就算了。本来还想给你的疏疏变个嘴巴出来的。”
    变个嘴巴出来?
    迟迟愣了一下,马上直起身子,很是惊喜地问:“真的吗?真的可以给疏疏变嘴巴吗?”
    老树精也很高兴:“那我可以用嘴巴吃东西了是不是?”
    守护神看了一眼老树精,又看了一眼迟迟:“你不是说不想吗?”
    迟迟重新坐了回去,眼巴巴望着他:“我没有听明白。尊上再问一次好不好?”
    你叫我问我就问?
    抬着头看了一会儿屋顶,守护神嘴唇开合,真的又问了一遍迟迟:“你想吗?”
    迟迟连忙点头:“想想想,我想的。”
    老树精于是又回到了守护神手上。迟迟看着老树精忽然飘在了半空中,守护神也直起身,摊开手,从手心引出了一小股黑雾。
    黑雾缓缓在守护神的掌心里转动,慢慢地,黑色的雾气中间又分出了一小缕淡蓝色的雾气。
    迟迟睁大了眼睛,看着守护神把那缕蓝雾从黑雾里抽了出来。但是很快,蓝雾又回到黑雾里面,混进去看不见了。
    然后迟迟就听到守护神说:“嗯……失败了。”
    原来这是失败了吗?
    迟迟不懂守护神的法术,不过守护神说失败了,她就点点头:“没关系,疏疏没有嘴巴也可以尝味道。”
    老树精也马上跟着说:“我没有嘴巴也可以尝味道。”
    守护神收回黑雾,让老树精回到地上,又从椅子里站起来:“走了。”
    迟迟没有反应过来,抬起头呆呆问了一句:“走去哪里?”
    守护神于是低头看着迟迟的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对她说:“回去。”
    原来守护神是要回地宫里。
    迟迟连忙从毯子上爬起来:“我送尊上。”
    又把守护神放在桌子上的桃花灯拿起来:“别忘了这个。”
    老树精在地上蹦蹦跳跳:“我来拿!我来拿!我喜欢这个灯!”
    迟迟就把桃花灯给了老树精。
    外面太冷了,迟迟想披上斗篷再偷偷从窗户爬出去。不过守护神没给她这个机会,等迟迟找来斗篷的时候,他已经带着老树精一起不见了。
    迟迟只好又脱了斗篷,自己爬回床上睡了。
    通往地宫的过道里,老树精欢欣雀跃。它把迟迟送的桃花灯顶在了圆圆的脑袋上,这样走来的一路,它就都被桃花灯淡淡的光包围。
    老树精还问身边和他一起在走路的魔尊:“尊上,为什么我们不直接回来?”
    魔尊随便用一个法术,就可以让自己和老树精在瞬间回到地宫,但他却只到了石林。最后的这条过道,他和老树精是走进来的。
    魔尊没有回答它的问题。不过老树精还是很开心。
    但没过多久,它就不开心了。
    不知道哪里突出的石头把老树精绊了一个跟头,它头上顶着的桃花灯也飞了出去。在老树精反应过来之前,掉在地上的桃花灯猛地蹿起一股黑红色的火焰,只是眨眼间,桃花灯就全都被烧没了。
    老树精还趴在地上,维持着摔跤的姿势,看着面前的景象,它有点傻眼:“迟迟的灯……”
    魔尊很好心地提醒它:“不是迟迟的灯。”
    说完话,魔尊忽然一挥手。刹那间,老树精就跟着他一起,回到了地宫的大殿面前。
    魔尊说:“走累了,不想走了。”
    老树精趴回地上,在心里想象自己正在伤心地落泪。
    *
    东宫。
    周宴筠坐在梳妆镜前,慢条斯理地梳着自己的头发。她梳得很慢很慢,好像有很多时间可以用在梳头发这件事情上似的。
    事实上,周宴筠确实有大把的时间。自从十年前,被震怒的明帝和王皇后下令不准踏出东宫一步之后,她的人生就像静止了一样,再也没有人来东宫看她,也没有人请她出去。
    从前一直盼望着能住进来的这座宫殿,突然间就变成了她的牢笼。
    周宴筠一下一下挥动着梳子,又慢慢把头发梳成发髻。她耐着性子梳妆打扮,直到她的宫女跑进来禀告她:“太子妃娘娘,皇后娘娘来了!”
    手里的梳子一下子就掉了。周宴筠顾不上梳子,急忙问宫女:“皇后娘娘怎么来了?她的脸色怎么样?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本宫的脸色怎么样,不如你亲自来看看。”
    王皇后跨过门槛,一路朝着周宴筠走过来。她虽然满头白发,但身上一国之母的气势却十分摄人,跑进来报信的宫女立马就跪在了地上,连动都不敢动。
    周宴筠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母后……”
    已经来到她面前的王皇后却伸出手,狠狠朝着她的脸上扇过去。
    这巴掌用了王皇后十成十的力气,周宴筠的脸都被她打得歪到一边。
    桃花灯:“关我屁事?干嘛烧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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