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对于吃面这一提议,并没有提出什么反驳与要求,宋靖秋被人牵着一路走,虽然别扭,但一颗心也是一个劲的扑通扑通跳。
    远处的阳光正好,宋靖秋觉着如今二人的场景,简直和他在梦里所想的一模一样。
    他忍不住的为之雀跃,又不敢在人面前太过表露出来。
    “掌柜的,来两碗面。”
    二人就这样牵着手,走到了摊中坐下,木桌木椅,吃饭的人旁边就架着两口煮面的大锅,正烧着柴火,蒸蒸冒着热气。
    面的香味不断溢出来,布满整个摊位,这样的地方,最是有烟火气了。
    苏萧闲在摊位上一并人的眼神中,面不改色的拉着宋靖秋坐下,倒是这个好脸皮的宋小大夫,总这样被人盯着,让他觉得脸红不自在起来。
    手指被人捏的有点痛,宋靖秋尝试着在人手里把手抽出来,却并未能够成功。
    不止没成功,还被人反过来,抓的更紧了些。
    宋靖秋有些吃痛,犹豫不决的舔了舔嘴唇,压低了头,小心翼翼的跟人小声说了句。
    “你能不能放我先吃碗面,你攥的我有点疼。”
    只可惜苏萧闲转过头来瞧着他,并没太搭理他,甚至又在手上加了几分力气。这一次,宋靖秋只觉得自己的手指都要被人捏断了。
    老祖宗瞧着他微微咬嘴,额头上的汗都要下来了,不忍心他再吃痛,这才大发善心的松了松手上的劲力,不过依然没能松开他就是了。
    “二位客官,您的面来嘞!”
    那小二说着,便端来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来,摆在了桌上。
    苏萧闲单手给人掏了面钱扔在桌上,拿起筷子,扭头就要吃面,却又突然间,瞧见了身边宋靖秋那颇为尴尬的一张脸。
    她倒是合适,左手拉人,单着右边的一只手,也能拿起筷子吃面条,可宋靖秋那边显然就差点意思了,他右手被人攥着,只空出来一只没什么用的左手。
    虽然他知识渊博,神通广大,但很明显的是,他所读过的那些书里,并没有哪一本教了他单凭一只左手,应该如何吃面条。
    “主人,我从今往后,浑身上下全都是你的,就这一会儿,咱就把这手给放了吧。”
    宋靖秋可怜兮兮的拿着一双筷子,用仅剩的那只左手,来来回回的搅动着碗里的汤面。
    苏萧闲虽然并没打算这么简单的就放了他,但很明显的是,她对宋靖秋这一新称谓,表现的很是受用。
    难得一路上都板着一张冰块脸的老祖宗,在宋小大夫这一声主人的影响下,终于被撼动了,起码乐意放下筷子,好好与他说说话了。
    “既然如此说,那下一次我亲你的时候,敢不敢不躲啊?”
    苏萧闲转过头来,与宋靖秋离得很近。
    还没等到人回话,二人身后的一桌大哥,便先因为偷听墙角而被吓得摔了筷子,虽然这里修仙者众多,但基本也还是个民风淳朴的镇子,一个女子大庭广众之下敢这么说。
    苏萧闲大概也算得上是独一份了。
    这大哥的筷子掉的时间太巧,在场是个人都能猜到是因为什么,宋靖秋自然也明白……可他却没说什么,只是像只鸵鸟一样,将头埋在两个肩膀中间,红着耳朵,偷偷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苏萧闲是不是故意在人面前这样说,但他知道,老祖宗心中有气,如果不让她一股脑的撒出来,那么以后后患无穷。
    如今苏萧闲身边时时刻刻有个孟舟候着,虽然她方才说会带着他一辈子,但宋靖秋他却也是一丝的风险都冒不起了。
    “啧,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在城里面这样的多着呢,我上次去就碰见过一个,他们管那叫……叫什么兔儿爷。”
    “对,兔儿爷,嘿嘿嘿……”
    身后那两个人一边嚼着花生米,一边对着宋靖秋的背影,指指点点,大放厥词。
    苏萧闲虽然不知道这两人口中的兔儿爷,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光是瞧着宋靖秋听见以后,浑身上下,那僵硬的样子,她便能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
    可她依旧没有收敛动作,反倒是更为激进的勾着唇角,颇为暧昧的挑起一筷子面,递到了宋靖秋嘴边上。
    宋靖秋的动作明显有些僵硬了,但想着让老祖宗能消气,他还是努力挤出了一个不怎么好看的笑脸,伸着脖子,张嘴吃下了那口面。
    “欸,你别说这兔儿爷,比我之前在城里瞧见的那个,长得还要水灵,就是不知道他愿不愿意让男人玩。”
    说话这人嘿嘿一笑,对着宋靖秋的背影,一脸猥琐的摩拳擦掌。
    宋靖秋还没被人喂过,老祖宗也从没喂过别人,所以两人找的角度不对,宋靖秋吃的很是狼狈,不过他倒是一只辛苦的跟人赔着笑脸,装出一副面很好吃的模样。
    老祖宗就这么冷眼瞧着,突然一下就放了筷子,面又重新掉回碗里,溅了宋靖秋一身的汤水。
    “玩够了。”
    宋靖秋听了苏萧闲这话,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不知道老祖宗这句话,到底意味着什么,是她消气了,还是她对自己,已经腻了。
    所以他就那么抬头看着人坐着,嘴角上还挂着没擦干净的汁水,看上去可怜又傻兮兮的,让人不免想要蹂/躏。
    方才那一番捉弄,对于宋靖秋与人牵手这一件事,苏萧闲也算是消了气。
    只见她站起身来,从上自下的俯下身来,捏着人的下巴,于人嘴角处浅浅一吻,冲人笑着说了一句。
    “面很好吃。”
    随后,便于身后的筷子筒中,随手抽出一根木筷来,抬手就指向了那个猥琐男人的咽喉。
    “他是我的。”
    苏萧闲的这个样子,可把坐在那人对面的那个男人给吓坏了,坐在椅子上,一个劲儿的后退。反倒是眼前这个,一直多嘴多舌嚼舌根的人,即便是被苏萧闲拿着筷子指到了喉咙,还能保持着一脸的嚣张气焰。
    “怎么着?老子好歹是个有头有脸的修仙人,就凭你这么个瘦弱的小娘子,随便拿着根筷子,你就敢杀我了?”
    那男人哼哼两声,靠着身后的椅背,很是不服的翘起了二郎腿。
    “很是不敢。”
    老祖宗面无表情的如此说着,却在转瞬间就将那根木筷子,捅进了人的喉咙,一时间周围的人,全都叫喊着逃命。
    唯有老祖宗和宋靖秋,还一脸平常的坐在人流中间,吃着手中还冒着热气的汤面。
    “嗯,这面果然是挺好吃的。”
    第42章
    待苏萧闲与宋靖秋二人吃饱喝足回到客栈的时候,林蓉蓉早已回了房,一个人闷在里头,就连吃饭都不肯出来。
    反倒是孟舟,直到晚饭开始,外面已经擦黑,他才姗姗来迟的从外面走回来。
    苏萧闲都不用动,就能闻见他身上那股烦人的气味,孟舟身上的灵力被人做了记号。
    就这难闻的味道老祖宗闭着眼睛,都能猜到是哪个烦人精,插手了这件事情。
    许是因为忌惮,孟舟回来以后,并没有在苏萧闲的面前多留,只在桌上拿了几个包子,就说累了回屋休息去了。
    苏萧闲在屋里坐着,等了他一夜,才将那个做了记号的人等来。
    “自从混沌之争以后,就一直瞧不见你的人影,所有人都说你死了,魂飞魄散所以才找不着了,只有我不这么认为,如今看来还是我赌对了,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活得好好的。”
    老祖宗坐在椅上正对着房门,身后的窗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便站了一个黑衣黑袍,神出鬼没的人。
    “很不错,这么多年未见,脾气收敛了许多,自我当年杀你父兄以后,我们就从未见过了吧,我还以为这次我一出现,你就会直接取了我的狗命。”
    这人说着竟还将头上的兜帽一摘,从窗外直接就跳进了房中,苏萧闲并未燃蜡烛,屋里面黑漆漆的,看不太清来者的脸。
    但就大概的轮廓来看,这人相貌不俗,是个十足的美人。
    “你既然知道我杀不掉你,就少说一点这种话来恶心我。”
    老祖宗也并未给人留什么情面,察觉到人进屋以后,便快速的从椅子上弹起来,毫不留情的照着人肚子上蹬了一脚,随后又似犹如破竹一般的抄起椅子,一举将人顶在了墙角里。
    那人既不吭声也不躲,只是任由着老祖宗踢来打去,直到最后生生掰折了他一根手指,苏萧闲才终于气喘吁吁的停下。
    “我说错了,你的脾气还是没变,好歹咱俩小的时候还有点一起玩的交情,下手还是这么不留情面,看来当时我逃了你的婚约,确实逃对了。”
    苏萧闲将那几乎快要散架的椅子放在地上,一双眼睛怒瞪着他,看上去很不冷静。
    但也的确,这种情况换做是谁,怕是都很难能够冷静得下来。
    面对着儿时的玩伴,逃婚的夫郎,害死自己父兄的凶手,将自己变成怪物的始作俑者,若不是她此刻没有足够的力量,苏萧闲一定在遇见他的第一时间就将他了结。
    绝不至于让他活到现在。
    当年混沌之争,苏萧闲还只是个涉世未深的小鬼,自幼由父兄看护长大,若不是魔族挑起异端,伙同妖界,企图借着婴鬼的力量称霸六界,吞噬人间,她又怎至于落到如今这副田地。
    空守着一个鬼王的位子,终日飘摇游荡,无亲无故,就像是个被所有人排斥在外的怪物,直到遇见宋靖秋,她才终于又重新体会到了生活的乐趣。
    “龚炎,你可真是个天才,自混沌之争到现在,活着的人都没剩几个,可你做出来那东西,却还能让后人如此趋之若鹜,你很行啊。”
    那个叫龚炎的人,听见老祖宗这么说,脸色突然就变得很奇怪,原本看着很不正经的一张脸上,竟也看出了些许的苦痛孤寂。
    如今的这些后生里,很少有听过他名号的了,可若是放在混沌之争还未开始之前,在六界之中随便抓来一个人,若是不知道他龚炎的名号,说出去都要被人嘲笑没见识。
    那时候的他是魔界的奇才,是生下来就和鬼界的公主订了亲,注定要继承下任魔尊宝座的人,那时候的他游历六界,意气风发,逍遥快活。
    直到有一日,他在古籍之中发现了婴鬼的秘密,那种不由分说的强大力量,让他为之痴迷,他开始幻想着有一日可以让这种力量变成现实,并且得以控制。
    那个时候,关于婴鬼的一切都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将这种想法说给了身边许多人听,他们恭维他赞赏他鼓励他,却在他将炼制婴鬼的方法还原出来以后,用他发动了战争。
    这本不是他的本意,也不是他原本想让婴鬼在现世以后发挥出的作用。
    他也曾试图将婴鬼毁掉,却发现原来他根本就无法控制,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才找回了对力量应保有的恐惧与敬畏。
    只是一切已经为时已晚,说到底他虽是那场战争的开端,但也是魔族手里的棋子,只是他看清的太晚,也因此害了太多的人。
    自那以后,他就一直在六界之间游荡,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也没有人知道龚炎到底在哪,许多人都觉得他早就不知道埋在哪个死人堆里了,只有苏萧闲一直笃定的认为他不会死。
    如果不是这一次,有人试图重蹈他以前的覆辙,试图让婴鬼重新现世,他恐怕是到死都不会再敢来面对苏萧闲。
    “那当然,我可是魔族万年不遇的旷世奇才,只不过我也是没想到,如今的后生们都这么不怕死,什么都敢碰。”
    窗外传来几声悠远的鸟鸣,远处的天边已经微微泛白,估计再过一会儿,太阳便要从那条地平线外,挣扎着跳出来了。
    “是啊,什么都敢碰,像极了当年的你。”
    老祖宗背对着人,哂笑一声,随后便自顾自的走向房门。
    龚炎的出现,给老祖宗带来了太多的晦气,如今天就快亮,反正也睡不了几个时辰,不如就出门去透透气,心情也许还能好些。
    “萧闲,对于之前的事,我很抱歉。”
    老祖宗刚一拉开门,就听见身后传出来这样一句话。
    “不用抱歉,我现在……过得很好。”
    老祖宗说这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瞧着对面宋靖秋的房间,连方才一直凝重着的表情,都因为脑海中不断闪过和他有关的回忆,而变得有所缓和。
    苏萧闲微微勾着唇角,走下楼梯,却不想竟还在转角处,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宋靖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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