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三天(一)
    归不归虽然活了小两千年,不过造船这样的事情还从来没有做过。饵岛上高大的树木不少,老家伙带着百无求尝试着做条像模像样的船只。不过真上手才知道并不是向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加上饵岛上面连一根钉子都找不到。无奈之下,像模像样的船只只能改成用树藤捆绑而成的小舢板。
    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司南作为指引,归不归还带着百无求去沉船的位置打捞。不过炸船的人已经将司南拆下带走。
    现在吴勉、归不归他们就算乘船进了远处的迷雾,也不可能从这里出去。不过归不归还是决定试试看,老家伙提前做好了准备。他带着两只妖物一起,存了不少的淡水,用饵岛上的酒坛装满淡水之后,又准备了找到了一些当初广治在这里留下腊肉之类的食物。算着就在迷雾当中走失,也能对付个十天八天的。
    一切准备停当之后,吴勉、归不归带着两只妖物,抱着息壤上了小舢板。随后老家伙施展术法祭起了风,借着风势向着迷雾中心行驶过去。按着归不归所想,他们这艘小舢板进入迷雾之后,百无求便开始呼唤海妖。就算没有司南之路,当地的海妖一定有办法从迷雾当中出去。
    不过事情的发展和归不归预想不大一样,没过多久,小舢板便进入到了迷雾当中。可是任凭百无求如何叫喊,却始终不见有海妖回应。无奈之下,归不归之能硬着头皮,继续施展祭风之法让小舢板一路前行。只要一直往前走,早晚会从迷雾当中出去的。
    不过这迷雾就好像没有尽头一样,归不归祭风行船了三天三夜,却始终不见浓雾的尽头。到了第四天头上,归不归改变了航线,向左偏移了几分随后继续前行。又行驶了几天却依然不见能从浓雾当中出去的迹象。
    眼看着食物和淡水就要被消耗光,无奈之下,归不归只能返航。不过这个时候航线已经被彻底打乱,又在雾气当中行驶了七八天却依然没有找到冲出浓雾的法子。
    好在这海面上虽然不见海妖,能吃的海物还是不少。渴了归不归便施展控水之法引来雨云,算着如果真找不到出口的话,吴勉和两只妖物也不会有饥饿之苦。就这样,他们又在雾气当中漂流了半个多月之后,这二人二妖的眼前突然开朗,他们的小舢板终于冲出了好像屏障一样的雾气。
    “终于出来……怎么又回到饵岛了?”从雾气当中冲出来之后,百无求刚刚欢呼了半声,便被眼前的景象把后面的半句话憋了回去。
    岸上还站着那个红头发的大方师,等到小舢板靠岸之后,火山看着这二人二妖说道:“这里没有司南,是没有办法出去……”
    “火山,你和广仁是乘船来到饵岛的吧?你们的船沉了,司南呢?”归不归直接打断了火山的话,顿了一下之后,老家伙笑眯眯的看着周围红头发的大方师继续说道:“本来那司南打算留着你们出去的,不过你们师徒俩起码要在这里住上五十年,还是先借我们用一下。回去之后,老人家我再派泗水号的大船来接你们。”
    广仁来到饵岛之后,的确亲手沉了自己的船。而且他为了不被外界的烦心事打扰,还将司南彻底的碎成了粉末。火山带着归不归亲眼见到了已经成了粉末的司南,老家伙这才彻底的死了心。
    “火山,你们师徒真的打算赖在人家精卫的地盘吗?”归不归说话的时候,已经明白了广仁的心思,老家伙苦笑了一声之后,继续说道:“那就是你们两位大方师进岛之前已经做好了退路,一旦有人来这里找到你们,就给他们看沉船的决心。其实你们已经联络好了门人弟子,外面的世界五十年之后,会有人拿着海图特意来这里将你们俩大方师接回去,老人家我说的对吗?”
    火山已经习惯了这个老家伙的心智,当下也不说话,算是默认了这件事情。归不归冲着吴勉苦笑了一声之后,继续对着红发大方师说道:“童戚振知道你们在这里,难不成五十年之后来接你们出去的人会是他吗?”
    这时候,百无求对着归不归说道:“老家伙,现在我们还要在这里待上五十年吗?老子知道五十年就够了,算着之前在大雾里面折腾了那么久,应该也不差几天了吧?”
    “你还是打算在这里住上五十年吧。”这个时候,吴勉突然开口继续说道:“老家伙猜的应该没错,原本五十天之后来接广仁师徒出去的是童戚振,不过他发现我们也在这里了。百无求你猜猜看,相约五十天之后,童戚振还会不会驾船来这里?我们困在这里,最有好处的人就是他了。”
    “你让老子在这破岛上住五十年?老子不干!”百无求当场便炸了毛,当下有冲着归不归喊道:“老家伙,再扎一艘筏子。这次出不去的话,大家就死在雾气里面。反正咱们一家人都在,一起手拉手去投胎也不错。下辈子咱们四个就是亲哥们了,老子吃个亏让你叔叔做大哥……”
    “我可不要你这样的兄弟。”吴勉看了百无求一眼之后,冲着归不归说道:“这次从水下走,我不信海水下面还有雾气……”
    “这倒也是个法子。”归不归说话的时候,心里已经猜出来吴勉的用意。当下只能抢在白发男人说话之前,继续说道:“傻小子,这次还要麻烦你。这样,你在海水下面辨明方向,老人家我把海图给你,你要记在心里……”
    吴勉看了一眼归不归之后,说道:“你让百无求去记海图?真打算在这岛上待五十年?五十年它能记得住吗?要不我试试在海里给你们指路……”
    归不归讪笑了一声之后,说道:“那还是我老人家吧,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你来做。原本想着他们俩大方师那里会有司南,想不到他们爷俩的事情做的这么绝……”
    又准备了一天之后,归不归带着百无求重新编了一艘小舢板,载着四个人、妖向着雾气的中心行驶过去。这次小舢板行驶到雾气当中的时候,归不归将自己脱成赤条条的,潜入海底为舢板上的吴勉和两只妖物指路。
    相比较什么都看不到的浓雾,海底的世界给归不归做了参照物,起码知道什么地方来过,也能分得清东南西北了。
    不过终究没有司南指出方向,虽然有归不归在海底找出了参照物。不过这次还是花费了四五天之后,小舢板才从雾气当中行驶出来。冲出雾气的一瞬间,看到了面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百无求这才欢呼了起来:“老子这次终于出来了!不用死在岛上了……你谁啊……”
    二愣子欢呼的时候,就见一个满身都是褶皱,白花花的人从海底窜了出来,爬到了小舢板上。听到百无求已经认不出来自己,这人一脸无奈地说道:“傻小子,你泡在海里四五天,你也这样……”
    从海里出来的正是老家伙归不归,他擦干了身上的海水之后,再次冲着百无求说道:“傻小子,把你的妖子妖孙都喊出来吧。咱们要尽快的回到陆地上……老人家我想起来了一件大事。”
    说话的时候,归不归又些心虚的看了吴勉一眼。这个动作让白发男人猜到了一点端倪,沉默了片刻之后,吴勉看着老家伙说道:“还有几天?”
    归不归叹了口气之后,对着白发男人伸出来三根手指……
    第107章 三天(二)
    “你们再打什么哑谜?”百无求看了一眼归不归之后,又看了看脸色沉下来的白发男人,随后继续说道:“老家伙你只能活三天了?老子还没准备好……”
    “别乱说,不是老人家我,是妞儿李文君……”归不归的脸上也变得怪异了起来,老家伙嘬了嘬牙花子,一边穿衣服一边对着百无求说道:“一会再和你解释,去,喊你的徒子徒孙来,没时间了。拖着筏子走……”
    出离了饵岛的海域之后,百无求便可以联络到周围的海妖了。一传十,十传百的没过多久竟然来了数不清的海妖,它们先是冲着筏子上面的百无求吼叫了一阵子。随后在二愣子的命令之下,十几只带着触手的海妖拖着筏子,开始拼命的向着陆地的方向游走。
    海妖以惊人的速度拖着筏子一路向前飞奔,如果不是归不归施法维持了筏子的稳定。这个由十几根树木捆绑而成的木筏早已经散了架。
    差不多一顿饭的功夫,木筏上面的几个人、妖看到了远处停着的一艘大海船。这艘船上面挂着泗水号的徽章,大船的前后左右都被海妖们团团围住。船老大和伙计们吓得跪在甲板上,不停的对着海中的妖物们磕头。还有不少敬海神的美食伴着酒水一股脑的抛到了大海当中。
    当下海妖们拖着木筏到了大船的旁边,吴勉、归不归知道海妖们的意思,毕竟这个木筏支撑不了多久。当下他们两个人带着两只妖物上了大船,上来的时候,见到已经被吓傻了伙计们正在抽死签。谁抽到死签便要下去喂海妖,给其他的人争取一条活路。
    “不用那么麻烦了,开船……”看到一个四十来岁的船老大自己抽到了死签,正在打哆嗦的时候,归不归冲着伙计们继续说道:“你们想把他扔下去也无所谓,不过劳驾快一点,我们几个人赶时间回去。”
    船上的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这几个人、妖是什么时候上的岸,不过吴勉、归不归和两只妖物的样子泗水号没有人不知道的。当下以为自己死定了的船老大终于看到了生机,当下带着船上大小伙计转过身来对着这几位老神仙磕头。
    “开船……”已经等不及了的吴勉,沉着脸看向这些常年跑船的人。顿了一下之后,白发男人继续说道:“要么开船,要么条船。你们自己选……”
    这时候,船老大才明白过来,感情这么多海妖把船围住,就是为了让自己这艘船可以载这几位老神仙回去的。当下他急忙命令手下的伙计们扬起风帆,全速向着泉州码头的位置行驶过去。
    “别扬帆,把帆绳都解下来,一边绑在桅杆上,另外一边顺着船头扔到海里。”归不归说话的时候,已经亲手解下来帆绳,船老大急忙让伙计们有样学样。片刻之后,十几根手臂粗细的绳子已经扔到了海里。
    绳子另外一头被海中的海妖用嘴叼住,随后十几只海妖同时发力,向着码头的位置快速游了过去。因为速度太快,船上的船老大和伙计们吓得连连惊呼。他们都不敢待在甲板上,当下连滚带爬的到了船舱当中。只留下来吴勉、归不归带着两只妖物留在原地。
    这时候,百无求终于有机会拉着归不归说道:“老家伙,现在能说了吧?妞儿怎么了?这才过了多久,怎么就剩下三天了?不是说你亲自订好的,妞儿每一世的福寿双全吗?怎么就变成英年早逝了。”
    “难得你还知道什么叫做英年早逝。”归不归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心思说笑,看了一眼面沉似水的吴勉,轻轻的叹了口气之后,继续说道:“这还是被黄巢牵连的,他带走三百万亡魂之后,下面重新编纂了生死簿。这一世妞儿被减寿了三十年,我们在饵岛又耽误了三十多年……还剩下两天半……”
    说到这里的时候,归不归坐在了大石块一样的息壤上面。看了一眼吴勉之后,他继续说道:“好在老人家我留了一丝魂魄在妞儿的身上,知道她那边的情况。快一点的话,还能赶得上去看她最后一……”
    “跟海妖说,我要这艘船今晚就回到码头。”吴勉少有的打断了归不归的话,顿了一下之后,他继续对着老家伙说道:“阴司那边知道妞儿了,会不会难为她?”
    “那他们也得敢,现在谁都知道妞儿是你和徐福一起保着的。就算是阎君也得罪不起你们……”归不归说话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日头,辨明了这艘船大概的位置之后,继续说道:“来得及,这个速度的话不用等到天黑。”
    果然如同归不归说的一样,在天色擦黑的时候,无数的海妖簇拥着这艘从大船回到了泉州码头。吴勉、归不归和两只妖物也顾不上下船了,各自施展遁法直接去了洛阳城。
    当吴勉、归不归和两只妖物再回到洛阳城的时候,这里已经是另外一副光景。当初堪比长安繁华的洛阳几乎变成了一片废墟,尚好的房屋都囤满了将兵。看这些当兵身上的号坎,上面都有黄巢的标记。
    看到了大半个洛阳城都是黄巢的大军之后,吴勉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当下他们几个人、妖直接去了洛阳首富李城家中,想不到的是,李府竟然还保留着当年的原样。没有在战乱当中收到一点一点的影响,甚至大门口还有黄巢的兵将在这里看门站岗。
    看到了吴勉、归不归带着妖物要进府,看门的兵丁马上翻了脸:“你们几个想要做什么?这是我们大齐镇国真人夫人的府上,不是你们这样人来的地方。快走快走……惹恼了军爷,把你们都充了军粮营!”
    这时候,门内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被丫鬟搀扶着走了出来。原本冲着吴勉、归不归吹胡子瞪眼的兵丁急忙过来陪笑脸请安:“李老爷,您有什么事情就吩咐一声,我家陛下说了,府中缺什么您就说。都由我们供应……”
    “你们大军吃的两脚羊,我们老百姓就是饿死不敢碰。”从里面走出来的正是妞儿这一世的生身父亲李城,算起来这位李老爷今年已经九十高龄。却眼不花耳不聋,说起话来也是中气十足。
    此时李府门外已经停下了马车,李城一边在丫鬟的掺扶下准备上车。不过就在他迈腿上车的同时,他突然看到了门口站在的几个人眼熟。当下向着几个人脸上扫了一眼,第一眼便看到了吴勉那一头白发上。当下李城的心便提到嗓子眼,在看那白发的主人,一脸刻薄相不就是自己的姑爷吗?
    当下李城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急忙揉了揉眼睛之后,继续看向其他几个人。看清了笑眯眯的归不归,黑大个子百无求和小家伙任叁之后,李城兴奋的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李城的反应吓了身边的小丫鬟和看门的兵丁,当下刚才冲着吴勉他们大喊大叫的兵丁装作来查看李城,趁机去占小丫鬟的便宜。以为外人不注意在她身上摸来摸去。
    看的百无求勃然大怒:“老子刚才还以为你是我小奶奶家里的下人,给小奶奶面子才没和你一般见识。敢情你就是个臭不要脸的下三滥,那就好办了,老子就喜欢摔死几个下三滥的王八蛋……”
    说话的时候,百无求两只手将兵丁举了起来,随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随着一声闷响,兵丁当场摔死。刚刚缓过来一口气的李老爷正好看到这幅惨象,被吓得再次晕倒……
    第108章 三天(三)
    有吴勉、归不归这样的大修士在身边,想死都不容易。当下,老家伙将压在李城心头的痰气抽了出来,这位当年的洛阳首富跟着就睁开了眼睛。
    “姑爷、女婿……你这一走就是四十年,文君这丫头也等了你四十年……一直等到油尽灯枯啊……”清醒过来的李城在丫鬟的掺扶之下,晃晃悠悠的走到了吴勉身边。看着这个和几十年前没有一丝变化的女婿,李城第一个反应是想给他一个嘴巴。
    好在李首富还没老糊涂,连手都没有举起来,直接咧着嘴哭了起来:“我那苦命的女儿啊……你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辈子老天爷这样的罚你。原想着你能找个好人家,倒插门也就倒插门吧……谁能想到你男人拜了堂就跑了,这一跑就是四十年……你孤守空房熬干了心火,眼看着就要死了,你男人才回来……”
    李城的哭喊声将周围的邻居都吸引了过来,看着大门口人越聚越多。在归不归的示意之下,身高马大的百无求对着看热闹的老百姓嚷嚷了起来:“散了吧……人家家务事你们瞎看什么劲?没看过老丈杆子心疼女婿的?都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
    这时候,笑眯眯的归不归走过来,亲手搀扶住李城,说道:“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回家再说。你说的这么大声,吴夫人听得到……”
    听到自己的话李文君能听到,李城这才你闭上了嘴巴。当下哆哆嗦嗦的带着吴勉、归不归和两只妖物回到了府中,担心久病的女儿能听到自己的话,李城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带着他们到了女儿的绣楼前,指着绣楼低声对着吴勉说道:“文君不行了,我把洛阳城周围有名的大夫都请来看了一眼。十几个人都是一个说话,就这几天了……你要是还有点善心,进去看她最后一眼吧。兴许看见了你,文君还能回光返照……”
    说话的时候,九十多岁李城站在绣楼前吧嗒吧嗒的掉起了眼泪。
    吴勉走进绣楼之前,回头冲着小任叁招了招手。小家伙心领神会的拔下来自己一根头发,递到了白发男人手里,说道:“泡水喝……你们说完了悄悄话,就让我们人参进去看看妞儿。和她说别怕,有我们在,她在哪都不能吃亏。”
    吴勉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随后走进了绣楼当中。进来之后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药香,几个小丫鬟正在楼下煎熬这汤药。见到有外人进来,正要问的时候,被门外的李老爷招手叫走:“都出来,你们姑爷回来了。让他们俩说两句话……”
    丫鬟出门之后,吴勉找了一只茶杯。将小任叁的头发泡了水,随后端着水杯走到了二楼,见到几个老妈子正守在香闺之前掉眼泪。白发男人也不说话,直接端着茶杯到了床榻之前。
    “姑……姑爷?”其中一个老妈子正是当年侍候文君小姐的丫鬟,吴勉离开之后她嫁给了李府的管家,这么多年一直侍候着这个和自己一起长大的小姐。
    “都出去……”三个字出唇的同时,吴勉已经坐在了李文君的窗前。此时床上躺着的吴夫人已经是一位将近六十的老妇人,虽然上了年纪,不过当年得了看上去只像三十岁左右一样。
    此时的李文君已经现了油尽灯枯之像,刚才她在睡梦当中隐隐听到大门外自己的老父亲正在骂人。骂得好像还是自己出走多年的丈夫,按理说自己这里听不到大门口的声音。可为什么声音却那么真切?就好像在自己耳边一样……
    大门口的几个人进到了府中,除了自己的父亲之外,还有其他人的声音。听着也是耳熟,好像有当年陪着自己夫君,那位叫做归不归的老人家。还有人高马大的百无求,和小机灵鬼任叁。为什么听不到自己夫君吴勉的声音?嗯,这还是梦……都是假的,他始终还是没有回来。
    片刻之后,文君小姐感觉到了有人上了绣楼,楼下的丫鬟被自己的父亲叫走。说姑爷回来了,真是他回来了吗?不会的,自己还在梦里,如果他真的回来了,为什么一句话都听不到?
    不过就在吴勉说出三个字的时候,躺在床上的文君小姐忍不住眼泪流了下来。终于听到了自己夫君的声音,如果这是梦的话,那千万别让自己醒的太早。一别四十年,自己有太多的话要和夫君去说。这个梦千万别醒过来……
    吴勉看着躺在床上昏睡的李文君,坐在了她的床边,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听得到,我回来了……”
    一句话说出来,本来昏睡了半月的李文君突然睁开了眼睛。她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的夫君,想要伸手去抓吴勉的手,不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还是不能将手抬起来。看着近在咫尺的夫君,她只能止不住的流下眼泪。
    吴勉看出来李文君的意图,他主动伸手抓住了自己夫人的手,说道:“你想要这样吗?别急,慢慢来……”
    被白发男人抓住的一瞬间,李文君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原本早就没有丝毫力气的女人竟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痴痴地看着吴勉,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说道:“就算是梦也好,别让我醒过来……我醒了你就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你……”
    “谁说这是梦的?”吴勉竟然变了他从小到大一直没变过的语气,将手里泡着人参须发的水喂进了女人嘴里。看着李文君将一碗水都喝了下去之后,他这才继续说道:“这不是梦,我回来了……”
    “你真的回来了……”一碗参须水喝下去之后,李文君的脸上马上便有了血色。她抬手摸了摸吴勉的脸颊,感觉到了男人脸上的温度之后。再次忍不住流着眼泪说道:“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那几个大夫的话我都听到了……他们说我活不过这几天……我不怕死,就是想死前再见你一面……和你说说话……这么多年了,我不知道你哪去了……是不是瘦了?是不是和我一样变老了?还好……你没变,一点都没变……”
    李文君边哭边说,吴勉则闭上了嘴巴,静静地看着女人诉说对自己的思念之苦。
    “我不能这样……你好不容易回来,我不能在你面前这样……”李文君说话的时候,擦了擦眼泪。她痴痴看着面前的吴勉,突然想到了之前大夫们的话:“你回来了……我却要走了,我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的。我死了就看不见你了……是不是?”
    “不是。”吴勉看着李文君,顿了一下之后,继续说道:“你下一世还可以见到我,死亡不是结束,只不过是下一世的开始。你下一世也会看见我的,再下一世也会……”
    “那还好,你记得啊,下一世来看看我。看看我变成什么样子了,你和下一世的我说说话,看我能不能把你认出来……”李文君一边说话,一边放佛看到了那个场景。她脸上终于出现了笑容,笑着对吴勉继续说道:“那你……还会娶下一世的我吗?”
    看着李文君的眼神当中充满了期待的光芒,吴勉微微的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点头说道:“看你,如果你愿意嫁的话,我就再娶你一次……”
    “真好……我不怕死了……”李文君脸上出现了期盼的表情,她好像在憧憬着下一世吴勉迎娶自己的场景。女人靠在白发男人的肩头,低声细语道:“下一世你娶了我,就别走了……好吗?”
    第109章 三天(四)
    “我可怜的傻女儿啊……嫁了人就守活寡,一直守了四十年……”这时候,已经进到绣楼的李城听到了二人的对话,老头子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继续说道:“知道这样的话,我就把你许配给一般百姓了……穷点难点都行,起码还能给你做个伴,还能留下个一儿半女的……你顶着吴夫人的名份守了大半辈子,最后什么都没落下……”
    听到了父亲的声音,李文君轻轻的叹了口气。她知道等不来自己夫君的回答了,不过那一句‘如果你愿意嫁的话,我就再娶你一次’已经让文君小姐心满意足了。
    当下李文君从吴勉身边离开,坐到了床榻的另外一边,整理了一下衣衫之后,看着自己九十高龄的老父亲从楼下上来。
    看到了已经卧床数月的女儿竟然已经坐了起来,李城心里明白这是自己女婿的本事。他既心疼又欣喜,对着女儿说道:“我的儿……你终于好了,这么多天了,爹爹我就担心你先走一步……咱们父女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你早走了,让爹爹不得活活疼死吗?现在你没事就好了……管家,一会带着人去拆那些庸医们的招牌去。把棺材、寿衣都给他们送去……”
    看到老父亲上楼,李文君急忙起身将他掺扶过来。就在父女俩准备说几句话的话后,楼梯声响,归不归带着两只妖物也跟着走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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