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还能怎么办。”
    裴子玄的神色恹恹的,说话上语气也没有什么变化。
    “啧。”
    亓骨最看不惯他这样一副样子。
    “那你就打算这么耗着?”
    裴子玄抬眼懒懒地看向他,没做回答。
    “耗到死?”
    亓骨穷追不舍地问着。
    “嗯,不然呢?”
    裴子玄终于是出了声。
    “啧,啧。”
    亓骨的嘴好像在说话之前不啧两声就不舒服一样。
    “本督觉着,你这既然要死了,便在死前把该做的事都做了才好……”
    亓骨不知道什么时候得了四老爷的真传,教育起裴祭来可以算是一个滔滔不绝。
    后来的亓骨说了什么,裴子玄也没仔细听,但是他大致听了第一句,亓骨好像是说什么,临死前把该做的事都做了。
    在亓骨终于发表完长篇大论以后,裴子玄挑了下眉尖,对第一句话发表了看法。
    “你确定?”
    “当然。”
    亓骨脸上带了丝笑意。
    依旧那样几分媚。
    论感情,亓骨可谓是相当风流,唯一栽倒的一次,就是阎若,他当时跟裴祭打包票说,这丫头只要救回去,一定会对他亓骨死心塌地,可是意外的,死心塌地是死心塌地了,只不过是对裴祭。
    不过无所谓,亓骨桃花不断,且本也没对阎若有什么心意。
    裴子玄神色凝重了几分。
    “那若是本宫死了以后,她怎么办?”
    “殉葬呗,还能怎么办。”
    亓骨挑了挑眉眼,一脸云淡风轻的说道。
    裴子玄没再理他。
    亓骨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
    “裴祭,你要知道,殉葬这个东西,是分两种的,其中一种,就叫心甘情愿。而这世界上,爱这个东西,偏生能叫人抛弃生死,来做这世间独一份的心甘情愿。”
    亓骨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和往日里不大相同,声线意外有些哑,少了几分媚,多了些许薄凉,他转眼和裴子玄对视着,然后两个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裴子玄眯了下眼睛,品着他说的这句话。
    思来想去,倒是好像品出了几分滋味。
    “困了,走了。”
    亓骨半打了个哈欠,然后转身离开了,屋子里再次剩下了裴子玄,还有的,便是缠绕在他耳边,亓骨刚才说的话。
    他几根修长的手指按上太阳穴,一下又一下地揉着。
    不知不觉,便是天亮了。
    又过了一阵子,他看了看窗外的日头,时辰,大约是到了。
    洗漱过后,他踩进风里,朝御书房而去。
    今日,同时在宫里的,还有左相。
    他下了朝没走,便自顾朝了荣王府去了。
    荣王这几日不知是从哪里染了几分病气,整个人没什么精气神。
    不过听说左相来了,他倒是依旧笑脸相迎着。
    “荣王殿下,这婚事,老臣昨日可是搭好了线了。”
    荣王嘴角勾起一丝笑。
    “那便有劳左相大人,过几日,和本王一同去拜谒下父皇了。”
    “臣领命……”
    两个人眼中都透露出精光,彼此,都是心照不宣着。
    御书房,皇帝面色很是不好,边境连连败退,再这样下去,绝非是一件容易解决的善事。
    几声故意而为的脚步声。
    “谁!”
    皇帝目光猛得追过去。
    只见门口拂帘一开,裴子玄从外面走了进来,脸上依旧是一副寡淡没人味的表情。
    他随意坐在了一把椅子上。
    “好久不见啊。”
    皇帝的目光瞬间阴沉下去。
    “你来做什么?”
    裴子玄不屑地挑了下眉。
    “本座,自然是来跟你谈条件的。”
    “你!”
    皇帝一拳锤在了桌子上,然后整个人一下子站了起来,伸出一根手指气急败坏地指着裴子玄。
    “气大伤身,说不准哪天就死了呢。”
    裴子玄说话的声音不大,淡淡的,却足够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皇帝自然也不是个吃素的,气急败坏过了,他的脸上,慢慢涌现出一种奸邪的笑意。
    “条件?朕愿闻其详。”
    裴子玄的唇角挑了下。
    “本座生母的真正死因是什么?”
    两个人在御书房的两边四目相对着,裴子玄微微扬起下巴,露出利索地下颌线,和上面坐着的人用目光进行着交锋。
    听到这话,皇帝猛得从喉咙里憋出了一声笑。
    且笑声愈演愈烈。
    “韶阳?韶阳自然是为朕挡箭而死啊。”
    他最爱的就是戏弄裴子玄的这种感觉。
    裴子玄的眸轻轻眯了下,瞬间站直了身体,然后脚下生风,半息便走到了皇帝的面前。
    他双手按在皇帝的桌案上。
    “本座劝你,最好想清楚,不然,用不上陈国,本座,便足以让你整个裴国覆灭。”
    皇帝的目光上染上一抹狠厉,不过转瞬即变成了一种轻蔑。
    “你不敢。”
    皇帝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对着裴子玄轻轻说道。
    裴子玄的舌头刮了刮狼牙,眸光中透出阴冷。
    皇帝神情里的戾色中带着浓浓的自以为是。
    “母后的教导,你裴祭怎么敢不听呢?”
    皇帝之所以对裴祭无所忌惮,只因为他抓住了他的全部死穴。
    他的每句话,都如同刀子一般戳到裴子玄的心口。
    裴子玄如今为何处处掣肘,均因韶阳当时说的话,母之命,不得不从。
    “本座劝你,最好别后悔,你边境的兵,还能撑多久,你自己心里清楚。”
    皇帝面上一阵戏谑,他此生爱的事有很多,关于裴子玄的便有两件,一个是戏弄他,另外一个是,看着他死。
    “朕也提醒你,少挂念朕的事,你裴祭,比朕,更容易早死。”
    皇帝脸上带着阴邪的笑意。
    “恕不远送。”
    “自然。”
    裴子玄最后淡淡吐出两句,转身离去。
    再次回到亓院,也仅是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而已。
    他坐在太师椅上,思量着皇帝刚才说的话,怎么想,怎么都觉得有些弦外之音。
    皇帝那般不慌不忙,定然是有什么其他原因。
    “时典。”
    “属下在。”
    “边境可有什么异动。”
    “回阁主,暂时并没有。”
    裴子玄舌头在狼牙上蹭了蹭。
    “嗯,多派几个人手去盯着,有事,迅速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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