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就闭上眼睛。”
    裴子玄的声音像蛊一样盘旋在悠宁的耳朵边上,伴着风声,久久不散。
    她闭上了眼睛,把头埋在他的肩上。
    似乎仅仅是几息之间的事,裴子玄脚步停下来了。
    “到了。”
    “什么?”
    悠宁完全不敢相信,抬起头来,向四周看了看。
    她竟真的已经在金府附近。
    “我是在做梦吗?”
    “不是。”
    裴子玄狼牙舔了下唇。
    神色有些不耐,他竟然有些觉得累了,放在过去,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他不愿意向身体里的痛苦低头,可是内力消耗摆在面前,他竟真的是无能消受。
    “进去吧。”
    许是天还亮着,裴子玄说完这句话以后,再次踩进风中,只不过动作没刚才那般快。
    却依旧几息便消失在悠宁的视野里。
    裴子玄又怎么会把身体当回事呢?
    和悠宁想象的没有差别,金府因为金知若的事情忙成了一锅粥。苏问暖看见她的宝贝女儿,脸色苍白地被人背进来,差点吓晕过去,若不是寿访安在旁边及时说了病况,许是苏问暖真的要成为金府的下一个病号。
    “中毒,你们不是去了游家的宴吗,怎么会中毒?”
    “苏夫人,您先不要着急,若是想知道是怎么中的毒,还要过会施针才能看出来。”
    “可是为什么你们都没有事情,偏偏我的女儿出了事?寿公子啊,知若到底怎么回事啊?”
    “夫人先别着急,访安一定尽力医治金三小姐,会没有事情的。”
    以上内容,是冬月转述给悠宁的。
    当悠宁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金知若已经吃了药,面色平静地睡了。
    寿访安、迟元、金知容在厅里坐着。
    苏问暖又在一边和金易考哭诉。
    没有最开始那么混乱了,但也绝对称不上是安静。
    悠宁今天很是累,但该行的礼仪还是要行的。
    “冬月,跟我去厅里一趟。”
    见到悠宁走进来的时候,迟元一下子站了起来。
    “悠宁妹妹。”
    悠宁莞尔。
    “迟公子劳累,还请坐着歇息。”
    金知容站起身来,拉过悠宁的手,把她带到椅子上坐着,问候她是怎么回来的,两个人寒暄了一阵。
    “寿公子,三小姐可还好。”
    “三小姐身体已经无碍。”
    悠宁点了点头。
    “寿公子真是妙手回春,医术如院正一般精湛。”
    “郡主殿下过赞了,访安不敢与父亲并称。”
    一边的金易考看见悠宁来了,也是隔着远点了点头。
    苏问暖见着悠宁到了,自然也止了哭哭啼啼,朝着这边走过来,脸上还带着哭泣过后的红晕。
    “小娘还是要注意身体康健。”
    “多谢郡主挂怀。”
    虽说苏问暖,现在是一家里的跋扈宠妾,但是好歹也是左相的亲孙女,也是苏家教养出来的名门闺秀,该讲的规矩,都还是很懂得。
    “如今天色已晚,折腾到现在,迟公子和寿公子不如在金府里住下,臣妇打发人,去两位家里通报一声,再去叫厨房做些宵夜给两位公子送到房里去,明日身子松了,再回府也不迟。”
    寿访安自然心里挂怀金知若,在金府里住上一晚,多少也能有个照应,便没有推辞。
    只不过迟元,并不是自小在京城长大,多多少少,还有些不好意思在金府里过夜。
    “多谢苏夫人美意,迟元没帮上什么忙,家兄还在府里等着,还是离开为好。”
    苏问暖自然不会多留。
    一直在悠宁身边的金知容,攥了攥她的手,悠宁神色动了动,明白了她的意思。
    “迟公子还是在金府留宿一晚吧,今日一事,迟公子也算三小姐的半个救命恩人,若是今晚就这么走了,外人不知要怎么说我们金府没有规矩,不懂事。”
    悠宁开口,迟元自然不会拒绝。
    金知容心里松下一口气,但还是觉得有个绳结悬在心口,上不去,也下不来,憋闷的慌。
    厅里的人散了。
    金知容和悠宁走到外面。
    “刚才,多谢妹妹了。”
    “姐姐不必客气,妹妹也想姐姐能风风光光嫁个好人家。”
    金知容对着她感激一笑,也不知眼神中是几分真,几分假。
    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裴子玄病了以后,悠宁跟他呆在一起,偶尔也会觉得身体上很是乏累,她琢磨了许久原因,但是都没琢磨通,后来就以自己本来身子就不好,事情多了就会累这个理由,搪塞过去了。
    好不容易回到房里,停了下来。
    冬月伺候悠宁换了身干净舒适的寝衣,顺便又把地龙烧得更热了。
    得了空,悠宁就在回忆,省亲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这次省亲,实实在在比以往多了很多波折,从归来的路上就不是很顺,之后每天都有新的麻烦事发生。
    想着想着,莫名其妙的,脑子里就剩下了一个人影子。
    裴子玄。
    鬼使神差,悠宁把冬月唤了过来。
    “冬月,过来坐。”
    “是,主子。”
    悠宁眸色闪了闪,问向一边的冬月。
    “你觉得太子爷哪个表情最好看?”
    “什么?”
    听到悠宁这样的话,本来脸上还带着笑意的冬月,唰得一下变了脸色。
    “太,太子爷?”
    冬月一直都是个胆子小的,她是真情实感对裴子玄十分恐惧。
    悠宁伸手点了下她的额头。
    “你当他真是鬼啊,吓成这个样子,快说。”
    冬月面露难色,皱着眉想了一会。
    “许,许是冷着脸的时候?”
    悠宁眸中有些不解。
    “你怎爱看人冷着脸色?冷着脸色怎会好看?”
    她的尾音轻轻地上挑,作反问的语气。
    “主子,冬月,没,没见过太子爷其他表情啊……”
    冬月的眼神无比赤诚。
    这一句话,倒是让悠宁愣着了,确实,冬月好像真的没有见过,太子爷对人一直都是冷着脸色的。
    可是,为什么她脑海里会有关于他的那么多的表情。
    或者是调笑,或者是生气,或者是气定神闲。
    再或者,是那近在咫尺的一瞬间。
    悠宁的两个手指轻按住了自己的嘴唇。
    然后下一刻,她猛得吸了一口气,赶紧把手缩了回去。
    目光像鹿儿一样有些惊慌失措。
    她,她怎么能想那档子事……
    金府另一边。
    苏问暖房内。
    她刚从金知若的房间里回来,身上还带着倦,整个人靠在美人榻上,闭上一双眸,心里却依旧止不住地盘算着。
    寿访安后来给金知若施针的时候,说毒许是外来的,不仅是从当时的事发状况,还是针的变化,都不应该是她吃得那桌饭菜里面的问题。
    苏问暖翻了翻身。
    那便还真是奇怪了,这几日金知若生病,所有厨房里送来的东西都是仔细得不能再仔细,肯定不会是在府里吃出问题的。
    这今天出了府,就上了马车,下了马车,就在游家的庄园。
    不是那桌子饭菜,那定然就是金知若吃了什么其他别人给的东西。
    依着金知若的性子,就算看到其他人有什么珍奇玩应,只可能是回家来央着她要,绝对不可能当着别人的面,表露出来她自己没吃过,所以究竟是谁,给她的东西,她会吃呢?
    苏问暖一遍一遍地想着,蛾眉也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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