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很多事而放手了。
    “秦川之事,可以去问阿那真,我待会去试试。”卫凌词拉着她出了屋子,命人去阻止袁谩杀阿那真。
    多年前的事,皇帝定然不会自己去做,定会和身边人吩咐,她摸到了些讯息后,便命袁谩将在朝十八年以上的朝臣都押送过来。
    边疆往日庄严肃穆大殿,涌进了很多衣衫脏乱,面色恐惧的大臣,他们一眼就看到了靠坐在壁柱旁灰白发丝自言自语的国主,有些人想过去可又碍于齐兵的刀,犹豫了会,还是没有人向那里走过去。
    其实,还是自己的性命最重要,忠心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那个人不再是边疆掌权的国主了。
    卫凌词不喜欢那个金色的椅子,便让人搬了普通的椅子过来,自己坐在上面,手里的青锋剑一开一合,声音刺得人耳膜都有些疼,她淡淡看着那些人,“我向你们打听一个人,秦川,十八年前的一位来自大齐的商人。”
    秦川这个名字,让人感到很陌生,阿那嫣然与他相恋,并没有让外人知晓,阿那真也没有大肆宣传此事,故而这些人听到后都是一脸茫然。
    殿内出现短暂的吵闹声,继而又是一片死寂。
    卫凌词拔出了手中的长剑,指尖弹了弹,白皙的容颜,可淡淡杀气与方才已然不同,冰峰锐利的目光徐徐扫过这些人,“不知道啊,那本帅留你们也无用了,袁谩,全杀了。”
    一旁的袁谩也在沉思,想着秦川是何人,猛地听到吩咐,来不及思考就命自己的手下,将这些人拖出去。
    他们都是边疆位高权重者,跟着国主已经有很多年了,权力在手里,遭逢大变,想的就是如何保命,有些人已经瘫软在地上说不出话了。
    袁谩摇首,这些人真是窝囊废,比起阿那嫣然,简直差的不是一星半点,人家好歹保全了自己的面子,可这些人,唉,蛀虫太多了。
    在袁谩亲自动手前,有人从地上爬起来,冲着卫凌词跑去,又被袁谩一棍子抽在了膝盖窝里,疼得他立时跪下来,五十多岁的人,被袁谩这般用力的打,疼得在地上爬不起来,口中喊道:“我知道,我知道秦川……”
    一声喊出,士兵停下动作,齐齐看着卫凌词,后者点头,示意他们站在一旁。
    她则走过去,低眸看着那人,“秦川是死是活,你如果骗本帅一字,定将你凌迟处死。”
    那人自小跟着阿那真,更是辅助阿那真登基,秦川一事,就是他发现禀报阿那真的,眼下自是不敢说实情,只将所有责任推给了阿那真。
    “那年,大齐要和亲,国主选了长公主,可是她不愿意,后来国主发现她与齐人私交甚秘,而且这个齐人是男子……便猜测出了二人的关系。国主拿秦川的性命威胁长公主,只要她去和亲,便放了秦川回大齐。”
    他咽了咽口水,惧怕着卫凌词手中的长剑,往远处缩了缩,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接着说:“可是国主在和亲队伍走入大齐后,就命人杀了秦川。”
    阿那真出尔反尔,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可以欺骗,也是丧心病狂,就算阿那嫣然不是真心和亲,她既已远嫁,就该放过秦川,一国帝王不讲信守,边疆必败。
    “那他葬在何处,你可知?”
    那人摇首,“不知,人都死了,谁会在意这个,或许有好心人埋了,又或许被野狼吞了。”
    生,不可在一起。
    死,不可在一起。
    卫凌词心中无端压抑了很多,就仿若前世,她看着旬长清的身子淹没在水中,捞不到,摸不着,她只能就静守在江边,日日想着,日日盼着,江里会走出一个旬长清。
    可是,到死,她都没有看到。
    那些边疆大臣又被拖了出去,卫凌词有些无力地靠在椅子上,揉着自己酸痛的额角,她蓦地发现旬长清坚毅隐忍的性子竟有些像阿那嫣然。
    那个小无赖竟然一点也不像旬翼焦躁的性子,相反她懂得隐藏自己,将自己最差的一面露出来,让别人对她放松警惕。
    披着羊皮,其实是狡猾的小狐狸。
    秦川之事,无疾而终。
    卫凌词命人接手了边疆的要务,自己带着人在城中转了几圈,没有想象中的骚动。毕竟边疆王族死净了,而那些可以谋事的大臣又被关起来,群龙无首,自然不用担心这些。
    边疆的安静,卫凌词十分感谢阿那嫣然,她关闭了三门,没有让那些人逃出去。
    她一身黑衣,骑着马儿在街道上四处走着,城楼已挂上了大齐的旌旗,齐兵将士都是热血沸腾,两国之间战争不断,安静了几十年后,大齐一举灭了边疆,所有人仰头望着她,目中隐隐露出了得意之色。
    袁谩早去找旬亦素去了,商量着如何行事,毕竟她打算在这里落地生根。
    云深如今成了卫凌词的副将,时常跟着她,见到士兵眼里的钦慕之色,笑道:“元帅,军中将士时常在讨论一个事。”
    卫凌词听到这话,放慢了马速,“何事?”
    云深两腿夹紧了马腹,将马趋近卫凌词,低声笑道:“讨论您为何不嫁人。”
    江湖上很多人过了及笄之龄,并未选择嫁人,而卫凌词本就在江湖上混迹,也不算多显眼的事情;如今进了朝堂,自己不嫁人的事自然会成为了大家不解之事。
    她自己也有耳闻,但无人敢在她跟前提及,今日得胜后被云深提及,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扭头瞟了她一眼,便兀自策马出城去了。
    没落到好处的云深坐在马背上,嘴角抽了抽,自己抬手抽了自己一下,真是多嘴,她不过在军中听多了,想亲耳听听卫凌词的解释,可谁知人家根本不在意这些。
    主将走了,她这个副将自得追过去。
    回到军营时,黑色已经擦过边际了,卫凌词在军营门口落马,将马儿交给了守卫,自己走了进去。
    门口至她的主帐还有一段路,她走了一盏茶时间,云深跟着她的身后追了过去,脚下积雪差点让她滑倒,她站稳了身子才发现那里候着白袍小将。
    说是白袍小将是因为他的肤色很白,面洁如玉,白色铠甲显得他的背脊有些窄小,不过挺拔的身姿让人眼前一亮,风度超然。
    白袍小将见到卫凌词后,深深作揖,道:“末将谷梁穆见过元帅。”
    谷梁穆,谷梁一族的人,卫凌词知晓眼前人的身份,他是谷梁乾的堂弟之子,按理血脉更靠近太后谷梁柔,不过谷梁家的人,从文从武者比比皆是,眼前人不足为怪。
    想来回京后,太后对眼前人也会有所嘉奖。
    帐外风大,卫凌词就掀开了门帘,请人进去说,云深一个闪身也跳了进去。
    对于云深进帐,谷梁穆显得有些无措,卫凌词在上面理着,想着如何书写捷报回帝京,理着理着,发现少了些文书,都是昨夜她给旬长清准备的,想来被她拿走了。
    她专心想着其他事,未曾发现下面云深与谷梁穆的小动作。
    谷梁穆微微颔首,示意云深出去,可云深坐在了一旁,她是副将,为何要出去,就算是大事,她也有听的资格。
    二人眼神交战了须臾,最终谷梁穆败下阵来,即将凯旋,有些事他想说清楚为好,不然心里憋闷得厉害。
    卫凌词理好桌面,见谷梁穆还站在原地不说话,便先开口:“谷梁将军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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