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延在折璇考上京都第一医学院一年后也考上了京都的一所医科大学,六年本硕连读,一年前正好毕业。
    折璇见他这样,脸色更凝重了,她沉声,“别忘了,我也是医生。”
    “姐,爸真的没事。”折延继续说着,想让折璇相信他的话。
    “真的没事你会和小柯回到镇里医院上班?我出事爸妈能照顾的来,不需要你们从京都回来这里,给我说实话!”折璇的脸色很严肃,一点都不相信折延的话。
    虽然俩姐弟感情好,但折延从小就怕有些怕严肃的折璇,尤其是现在有了金丹修为的折璇严肃时散发出了一丝威压。
    他张嘴嗫嚅,而后红了眼眶,“姐,爸生病了,食道癌,末期。”
    说完,折延就转过了头,他不想让折璇看到他的眼泪。
    即使自己学医七八年,即使在医院里见多了重病患者,可当绝症发生在自己亲人身上时,折璇心里也充满了害怕。她以为父亲只是得了病,可没想到是癌症,还是末期,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折璇深深地吸了口气,压住心里的慌乱。“化疗结果呢?”
    折延闷着声,语气里有着难过和无措,“爸没有化疗,他不肯去医院。他说他不想浪费钱。”
    “我的事赔了多少钱?”既然她被学校以故意重伤他人的名义开除,那她肯定也要做出赔偿了。
    “三十万。你们学校说,薄溪觉得自己和你是同学一场,只要你赔了钱,她就不起诉你了。爸妈怕你被起诉,匆匆把钱赔给她了。”
    父母都是农民,虽然他们两姐弟从小读书成绩好,每年都有奖学金,读书方面父母没有花多少钱,可是三十万也是掏光了家底,家里肯定也欠了不少外债。她知道父亲不想因为治病给他们增加负担。
    折璇压下心里的难过,“把爸的报告给我。”
    折延回房间把报告拿了过来。“姐,我找了老师,找了京都所有的医生,他们都没有其他治疗办法了。”折延在京都学医,自然也认识了好多医生。父亲生病后,他第一时间就透过关系找了京都所有的医生,可得到的结果都是失望。
    末期癌症,在如今的医学界,是绝症,几乎没有任何的治疗希望。
    折璇接过报告仔细看了一遍,沉默不语。“我的手机给我,你回去休息吧。”
    “姐。”
    “放心,我没事,你出去吧。”
    折延有些担忧她,但还是听话的出去了。
    折璇拿着自己的手机翻找所有的联系人,她知道癌症末期已经没有治好的希望了,可是她不想就这样放弃。她记得两年前认识一个专攻免疫学的专家徐亦农博士,当年他已经开始研究免疫回输对治疗癌症的作用,或许,他已经有了新的突破。
    折璇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只是得来的依旧是失望。
    “免疫治疗是可以提高免疫力,但治疗癌症也只是在探讨阶段。对于初期中期癌症,协助化疗治愈率是很高,但如今你父亲已经是末期了,折璇,你也是医生,末期的治愈概率已经是微乎及微了。抱歉,我不能欺骗你,我帮不了你。”
    折璇再也忍不住,抱着手机哭出了声,体内的金丹因为她情绪的起伏又开始旋转,灵力从体内冲出,因为不受控制,如一阵猛烈的风刮倒了房间里的所有摆设。
    噼里啪啦的声音拉回了折璇的思绪,看着房间里的狼藉,她赶紧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然而这一次体内的金丹并没有因为她心情的平复而停下旋转,灵气越来越暴动,争相往外溢。
    折璇变得暴躁不安,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灵气越溢越多,金丹旋转越来越快,她仿佛被架到火炉上。
    “调息凝神。一吸通关,一呼灌顶,一屈一伸,一浊一清。”那道缥缈荒芜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折璇仿佛在烈阳下找到了清凉的树荫,她跟着那个声音默念,体内暴动的灵气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金丹才停下了转动,折璇全身是汗,忍不住问道,“你是谁?还在吗?”
    那道声音再一次如幻象般消失,回答的是门外折延担忧的声音,“姐,你没事吧?”
    “没事,只是花瓶倒了。”
    第四章
    折璇环视金丹,此刻它安安静静地漂浮在丹田里,仿佛刚刚暴动的事从没发生过。也不知道这多出来的金丹修为是好是坏,不知道这个世界有没有关于修仙的资料。她没想过要修炼,可她需要找到控制灵力的办法,以免控制不住伤人伤己。
    那道声音不会每一次都能及时出现。
    声音的主人是谁,是从哪里来,如何找到控制灵力的办法。这些,她已经没有心思深究了。此刻她满脑海里都是父亲的病,老师的事。
    她一整晚都在找治疗癌症的医院和资料,可却是越找越失望。
    “小园,你今天去做工吗?”四点钟不到,朱宜清就过来敲院子大门。
    黑暗中,村里的路灯朦朦胧胧地散发着柔弱的光芒,启明星远远地挂在黛黑的天上,一切显得那么的幽暗静谧。
    折璇能听到村里人起床的哈欠声,穿衣服的索索声,舀水做早餐的晃荡声。
    “今天不去了,我要带璇璇去医院检查。”林小园匆匆去开了院子里的铁门,“你帮我跟朱姐说一下,我明天就去,别让别人占了我的位置。”
    这些年承包土地种瓜果蔬菜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种的多了,自然需要招一大批工人。刚开始个各个村民都不太愿意去承包商那里打工,后来发现他们一天能挣个一两百,一个月下来比自己种地还多,都争相着去工作。
    最近几年随着物价上涨,单独种蔬菜瓜果的成本越来越高,而且很难销售。一个地方的收购商只有那么多,他们和承包商有合作,一般都要把承包商的蔬菜瓜果包完才会购买他们的。收购他们的蔬菜瓜果的时候往往会压价,一年下来,根本就赚不了几个钱。所以很多村民都把地承包出去,转而专门在承包户那里接工作了。
    朱姐就是专门负责找人找工作的,类似包工头。折璇家只有两亩旱地,林小园早些年就跟着车队到处跑了。
    “放心,我一定会跟她讲,璇璇身体比较重要。”
    林小园跟朱宜清谈完就上了楼,折璇按下手机刚躺下,她就打开了门探身进来,打开手机电筒照了照床上,见到女儿安安稳稳地睡着才放心的下了楼。
    她一直都在担心女儿病情复发,一个晚上辗转反侧,时不时就上来看一下。
    折璇听到楼下的关门声才重新坐了起来,父亲隐忍地咳嗽声仿佛一把锤子,一锤一锤的砸在她的心上。
    学了这么多年的医又如何,对父亲的病,照样束手无策。
    “爸,去化疗吧。”早上起床后,折璇特地找了父亲。即使不能治好,化疗至少能延长父亲的生命。
    折回拿着牙刷的手顿了顿,“你弟跟你说了?我就知道他瞒不了你。咳咳……”
    才一个晚上,折回的脸色又差了一个度,一晚上都在咳嗽,加上疼痛,他根本就无法入睡,青白,憔悴,仿佛被生生抽取了生机。
    “爸。”折璇上前扶住他,就怕他就这么倒下去。“我让小延帮你安排,去他的医院。”
    折回摇了摇头,“不去了。璇璇,你是医生。你知道癌症末期的人化不化疗其实没有多大区别的,爸不想浪费这个钱。”
    “爸,钱花了总会挣回来的。”折璇红着眼眶劝着他。
    “可是我不想受这个罪。”折回摆了摆手,“你武叔也化疗了,到头来也只是白折腾,爸不怕死,就怕受罪。去吃饭吧,吃完饭让小延带你去医院检查。如今你能好过来,爸也放心了。”
    折回拿着洗漱用具缓慢地进了洗手间,折璇知道,她父亲脾气虽好,但是做了决定的事会非常坚决,她根本无法改变他的想法。
    “听你爸爸的,他不去化疗就不化了。”林小园走了进来,她的语气很平静,“我问过很多医生了,你爸现在的情况,最多只有三个月了。我想着,趁着他还能吃还能喝,把他爱吃的都给他准备着。化疗了也是受罪,没用的。别想那么多,去吃早餐吧。”
    她不知道要跟母亲说什么,说得再多对父亲的病也无能为力。虽然心里很难过,折璇也没有在他们面前表现出来。
    折延和柳小柯也一样,都知道难过并不能解决问题,他们表现的就像折回没有病一样,该说该笑,该吃该喝。
    “姐,今天我和折延都请假了,我们陪你一起去。”柳小柯从车棚里推出电动车,“我载妈去,你去坐折延的车。”
    柳小柯半年前就和折延领证了,现在和折延在县里同一家医院上班。他们每天花半个多小时骑车到县里上班,不过今天为了带折璇去县里,他们打算把车骑到镇上,到时候把车放到朋友家里,然后一起坐公交去县里。
    “行,那我在外面等他。”折璇走出院子,院墙后面是一片寸草不生的空地,折璇走出来的时候往后面看了一眼,脚步不由得顿住。
    昨天那块地还被黑色的浓雾覆盖,今天却看不到一丝黑气,怎么会这样?她不由得多看了一眼,难道自己昨天看错了?
    “璇璇?”摩托车突突地突然转个弯停在她面前,开车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青年,穿着短裤短袖,头顶戴着一顶草帽,一副农村人的打扮。他五官不是很出色,但轮廓分明,眼睛很有神,整个人精神气十足。
    “何智哥。”折璇认出他是村长郑才的儿子郑何智。
    “真好了!”郑何智眼神上下地打量了她一番,“瘦了,不过这下减肥都减了。这回杨丽珍终于没有传假话了。”
    折璇听到他的话,想到杨丽珍,笑了笑,“何智哥你不是在s市开公司吗?回来休假?”
    “休什么假,你何智哥破产了,在s市混不下去了。回来啃老爹,顺便做点赔钱的生意。”郑何智不以为意地说着。“你要去哪?哥带你去?”
    “不用了,我和小延他们去一趟医院。”
    “那行,以后有事找你何智哥。”郑何智跟她说了一会话,骑着摩托车突突地走了。
    折璇见他走了,又把注意力放到了院子后面那片地上,依旧没有看到昨天的黑雾。难道需要用神识才行?
    “姐,你看什么?”折延电动车开了过来。
    “没什么,走吧。”
    折延看了一眼远去的背影,“刚刚那是何智哥”
    “是他。他出了什么事吗?”郑何智是他们村里的骄傲,当年省里的理科状元,考上了京都第一大学建筑工程专业。折璇那时候还在读书的时候他就在s市开了一家建筑公司,经营的风生水起的,如今回村里来,怎么想都不正常。
    “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听才叔说了一点。好像何智哥的合伙人使手段侵占了他的股份,把他从公司踢出来了。那天才叔喝醉了,一直念叨着何智哥不应该太信任他的合伙人,辛辛苦苦做出的一番成绩被别人轻而易举的拿走了。才叔的醉话,十有八九是真的。”折延说着有点替郑何智不值,“何智哥七八个月前回来的,不过我相信他还能再做出一番事业的,他回来一个月后就在镇上开了一家超市,生意非常不错。现在他的超市是镇上最大的了,就在角楼那里,那是全镇人必经之路,也不知道他是怎样拿到那个位置的。”
    折璇心里是很佩服郑何智的,这么快从背叛中起来,重新创业,内心必定是很坚韧的人。
    医院检查很快,看到报告数据都正常,林小园他们才真正地松了口气。
    折璇看了报告上所有的指标都显示正常,确定了一般的医疗检查根本查不出她身体的异常。来之前她已经想好解释数据不正常的理由了,如今看来不需要了。
    “小柯,你陪着妈在医院门口等我们,我跟小延去给爸买些药。”
    林小园听到折璇要给折回买药,张了张嘴,不过最后什么也没说,和柳小柯离开了。
    “姐,在这边。”折延和折璇都是医生,知道折回的病发展情况,今天早上他们就发现父亲已经开始吃不下饭了。食道癌患者一旦吃不下饭,就代表病情已经恶化了,父亲的病恶化的比他们想的还快,接下来每天都要面对癌性疼痛。
    “拿吗啡类止痛药,多拿一些,杜冷丁也拿一点。”癌症后期的病人每天都处于疼痛中,折璇她什么都做不了,只想让父亲少受点痛苦,也许这是她能为父亲做的最后一点事了。
    拎着一袋止痛药,折璇和折延两人心里都有些沉重。
    “姐。”医院门口的柳小柯看到他们两人,快步走了过来。
    折璇左右看了一眼,没看到林小园,“妈去哪了?”
    “在那边。”柳小柯指了指医院一楼。
    折璇看了一眼,看到母亲被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抱着痛哭, “怎么了?”
    “妈遇到外婆家的邻居了,她老公脑出血现在上着呼吸机,需要进重症监护室,医生说至少要在重症监护室三四天稳定了才能上手术台,但手术成功几率也只有三成。她家里没钱,家人放弃让他进重症室监护室了。”柳小柯说着有些无奈。
    重症监护室一天要上万块,再加上手术,需要二十来万,这对农村人来说,是非常非常大的一笔钱。进了重症室,做了手术还不一定能活,到头来一场空,在县医院里,放弃进重症监护室这种事每天都有。
    柳小柯是一个护士,每天都要面对这样的选择,她从开始的气愤,到现在只剩下无奈了。谁不想亲人活着,只是没有钱,想活着也是一种奢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实现看重病不需要倾家荡产的愿望。”
    折璇没有说话,她想起了自己当年学医的信念——救死扶伤,尽自己可能救更多的病人。只是她那时候没想过,自己治病跟他们看不看得起病没有多大关系。
    如今别说实现国人看大病花小钱的愿望,她连给人看病的资格都没有。
    第五章
    林小园临走时给娘家邻居送了五百块钱,她叹了一口气,“最可怕的不是得了绝症,而是得了病没钱医,生生放弃生的希望。得病的人害怕,做决定的人痛苦,谁都不好受。哎,妈不该在你们面前说这些,璇璇你要买什么吗?妈带你去国贸买。”
    折璇摇了摇头,“没什么需要的,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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