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宇文潞的消息也灵通的很,知道冯夜白府上出了细作,才入夜就去找他算账,还以为他对一切都信誓旦旦得,是有多大成算吗,到头来还不是灯下黑,成了睁眼瞎?
    冯夜白懒得跟他争辩,让他没事儿就老实回去猫着去,否则出了事,他可不管救人。
    宇文潞道,“你现在不把人杀了,她觑着空了再去皇帝那儿告密,我倒要看看,咱俩究竟谁先死。”
    他甚为不耐得甩甩手,“用得着你一个小屁孩儿教我怎么做事?京城你要是呆不下去,就趁早告诉你爹,让他换个人来。”
    “你们要是害怕造孽,了不起爷去帮你们杀人,男人家家的,怎么竟像个娘儿们似的婆婆妈妈。”
    冯夜白横他一眼,“你爹就是这么教你的?杀人要是能解决问题,那人还要脑子干什么?”
    论耍嘴皮子,宇文潞不是那块儿料,他说不过冯夜白,两句话就给噎的说不上话来,怒瞪着两只眼,饶是不甘,也不能如何。
    要把纳玉看起来,还不能打草惊蛇让皇帝知道,那原先放在沉央身边的死士就得分出一半儿来看着纳玉,如此一来,沉央身边就空了出来。
    皇帝要放梁无玥回汝南去,这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皇帝的流言蜚语,那是会流传百年的,纵使表面上人人自抑不会说什么,可避开了街面儿上的官兵,私底下还不是想怎么传就怎么传吗?
    所以这梁无玥即便是死也不能死在京城,路上的了风寒,或是偶染恶疾,到时候就说人在路上病死了,一个私人能掀起对大风浪?
    第四百七十九章是你让她们跟着我的
    皇帝的如意算盘打的很好,一方面解决了梁无玥这个大,麻烦,一方面又知道了冯夜白的计划,到时候只等卫沉央回汝南途中,他派人在半路拦截,岂不是两全其美!
    难得皇帝这几日心情好,他们底下伺候的奴才也能过的松泛些,只要提防着不在皇帝去看郡主的时候上去露脸,就不会出什么岔子。
    郡主小产过后,身子一直不大好,皇帝把太医院的太医都骂了个遍,搞得现在整个太医院一听是去给郡主看病个个儿都人心惶惶的。
    不会好在近日郡主的病情总算稍见起色,至少已经能出门晒晒太阳散散步了,皇帝回回去都见不到她好脸,今儿听说她已经能在宫里走动了,想是应该已经放下心结了,扔下朝上一帮大臣就往毓庆宫去。
    满朝文武,谁不知道皇帝是什么德行,看破不说破罢了,皇帝既然不愿意议朝,他们这些为人臣子食人俸禄的又能说什么?谁会傻到这时候上去死谏,害了自己还得连累一家老小。
    皇帝乘辇叫人一路抬着往毓庆宫去,他到的时候,蔚敏正躺在院儿里的躺椅上晒暖儿,融融暖阳还是没法儿把她苍白的脸照出些许红润,皇帝远远看着,只觉得她整个人都是透明的,飘然欲仙的一缕,好像随时都会离开他,腾云驾雾飞升似的。
    宫里的人见皇帝来了,正要蹲下请皇帝安,皇帝朝他们比了个“嘘”的手势,脚步轻轻朝蔚敏走了过去。
    蔚敏手里捧了一本《孙子兵法》正读的起劲,她小时候虽常跟冯夜白、梁无玥在一起厮混,可男人爱读的这类兵书,她却是最看不进眼的,今儿偶然在书架上看到了这本书,细细读起来,也不是没有道路,至少对付人还是挺有用处的。
    皇帝自身后抽走了她手里的书,看一眼书封,笑道,“太阳底下看书,仔细伤了眼睛。”
    蔚敏才想发火,转念一想,又换上了幅不咸不淡的语调道,“皇上今儿怎么又过来了?不怕吃冷饭了?”
    今儿瞧着确实比之前好了许多,知道跟他顶嘴了,前几天都不愿搭理他,虽然话不中听,可皇帝心里一点儿不生气,甚至还贱嗖嗖的觉得高兴。
    “朕有颗滚烫的心,不怕吃你的冷饭。”
    蔚敏坐起来,仰脸直面阳光,皇帝怕她才有好转又伤着眼睛,不算高大的身子上前一拱,替她挡住了刺眼的太阳,“进屋去吧,外头虽然有太阳,可还是凉。”
    蔚敏冲他翻个白眼,“我就乐意坐这儿,皇上若是觉得凉,自己进屋吧!”
    这脾气,真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给皇帝留,可皇帝偏偏就吃她这一套,她越是没好脸儿,皇帝贴的就越近,“不要不想进去也行,朕陪着你。”
    “你把我身边的丫头都杀了,我现在身边连个用的顺手的人都没有。”她一抬下巴指指边儿上木头桩子似的两个宫女道,“是你让她们寸步不离跟着我的吧!”
    第四百八十章你想去哪儿朕都带你去
    皇帝是怕她寻短见,所以才派人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如今她问起来,又不能照实说,怕她之前没存这心思,自己说了之后反而有了这样的心思,堂堂皇帝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振振有词道,“朕何曾吩咐过让她们这样做?只不过她们身为你的贴身宫女,处处保护也是应当的。”
    欲盖弥彰,他越是解释就说明他越是心虚,蔚敏冷笑两声,没再追问,看了眼院儿里的日晷,开始赶人,“我这儿的冷饭恐会对圣体不好,晌午了,皇上还是去别处用餐吧!”
    皇帝好不容易等到她肯跟他说话,自然不肯就这么轻易离去,全当听不见她的话,叫人多布置些好吃好喝的摆在毓庆宫,死皮赖脸的赖下了。
    蔚敏心里有了别的打算,生生克制下心里的厌恶没去赶人,也不招待他,自由宫人扶着,从院儿里移步回了殿内。
    她知道皇帝要把梁无玥打发回汝南的事,也知道以皇帝的性子,断不会就此放过他,回汝南的途中,八成就要动手了,可她相信冯夜白,他一定不会让梁无玥死的,至于她——宫里还有未完成的事,她还不能脱身。
    皇帝见她并未再赶他出去,心道自己这些日子的苦心总算是没有白费,跟着她进了内殿,见她心情尚好,便道,“朕记得下月是你的生辰吧,朕到你出宫去玩儿好不好?你想去哪儿朕都带你去好不好?”
    出宫倒是个好机会,随扈的人不会太多,况且宫外变数也多,要动手,还是宫外更好。
    她混不吝的名声早就在皇帝心里扎下根了,虽然经此创伤,但本性难移,这时候答应下来也不算突兀。
    “真的带我出去?”
    皇帝正色道,“朕是九五至尊,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岂有反悔的道理,你跟朕说你想去哪儿,朕提前叫人准备安排。”
    蔚敏道,“哪用得着如此麻烦,就咱们两个人去不好吗?”
    就咱们两个去......
    这话算是说到皇帝心坎儿上了,可高兴归高兴,现在正逢乱世,想杀他的人多不胜数,身边没有禁军护卫,那他就是有命出去,没命回。
    “朕这个身份,咱们两个出去,恐怕得死在一块儿,你就跟朕说你想去哪儿,距你的生辰也没几天了,朕好叫他们早做准备。”
    蔚敏拧眉想了想,道,“我想去邶尔湖。”
    那儿清净,方圆几里也没什么人,在那儿动手,凭着她的水性,要脱身应当也不是什么问题。
    皇帝沉思一阵,那地方偏僻,没什么人,要情路起来也方便,况且林子稀松,人要是存了心思要跑,就算要抓的话也不费功夫,这么一想。好处还真不少,主要还能逗她开心,哪儿还有不应的道理。
    蔚敏见他应了,心里便开始默默盘算起来,到时究竟该怎么动手,动手后从哪儿逃,这些都要细细盘算清楚,好在那邶尔湖她以前常跟冯夜白和梁无玥一起去,地方熟悉,动手也更容易。
    第四百八十一章教儿子孝顺
    纳玉是皇帝的细作,既然皇帝已经知道了,那免不了就要一路设防,知道他要送沉央回汝南必定会一路阻挠,知道他要救梁无玥肯定会加派人手,计划重新被打乱,所有的一切还得重新布置。
    可什么都还没做,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准备,眨眼已经进了年关,纳玉被他关了有小一个月,皇帝那边兴许是急了,这消息也不准确啊,上月就说过两天送人回汝南,这都大半个月过去了,人还在王府里没动静,那头梁无玥也开始称病,上吐下泻的,皇帝怕人死在京城,蔚敏知道了又要跟他闹,两人之间好容易有点儿起色,他不想就这么快再让她恨上他,只好派太医过去诊治,太医去了几趟,又是吃药又是针灸的,可就是不见半点好转的迹象,没法子,只好再拿老一套的说辞敷衍皇帝,说是邪祟侵体,光是吃药针灸治不好,要请法师做法。
    皇帝没心思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全权交由李德景处理了,这就开始筹备起跟蔚敏去邶尔湖的事了。
    胖海坐不住了,去跟纳玉街头的山洞递了消息,等了几天,信还在那儿,压根儿就没被人碰过,这都已经快一个月没联系上她了,胖海心里焦急,想着莫不是出了什么事,隔几天再去探时,发现石头下面的信已经换了,正是纳玉的字迹,说冯夜白最近对她有所猜忌,她要收敛些,不好太过张扬,最近还是不要联系的好。
    胖海也不懂纳玉究竟是那儿露了马脚,不过冯夜白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为大局考虑,也只能暂时中断联系。
    沉央挺着七个月大的肚子,行动日渐不便,前些天还有了阵痛的迹象,找了大夫来看过几次,说没什么大事,只是唯恐会早产,所以这些日子要分外注意。
    冯夜白听了大夫这番话,是彻底静不下心来做其他了,整日守在沉央身边,把耳朵贴在她肚皮上听声,得空就嘱咐他儿子,不能在娘肚子里打拳,娘怀他已经够辛苦的了,他在娘肚子里就应该知道孝顺了,还有模有样的给他念起了《楚茨》头一句就是孝孙有庆,报以介福,万寿无疆。
    沉央笑他,“你跟他说他又听不见,回头生下来了,不过一两岁都学不会说话,他知道什么啊!”
    冯夜白完全不在乎这些,还煞有介事的道,“我的孩子,身上流着我的血,自然笨不到哪儿去,跟他说,他能听懂的。”
    “你没事做了,成天守在我这儿?”沉央向后靠在一堆软枕上,眉目间聚着深深的忧愁,“听说梁无玥病了,蔚敏知道了吗?也不知道现在好些了没有。”
    冯夜白倒满不在乎,“他是病了,不过是用了我上回的方子罢了,太医院那群庸医,查不出所以然来,就拿上回糊弄皇帝的法子又说了一遍,这会儿正请法师在府里做法呢!”
    沉央觉得奇怪,“你是怎么进去的?不是说上回被发现了之后,郡主府就加派了守卫吗?况且皇帝都知道了你有心要救梁无玥,你怎么进去的?”
    第四百八十二章为夫的本事
    冯夜白大掌覆在她肚子上,一圈圈的揉,跟团核桃似的,眉毛一挑,勾唇道,“我进不去,禁军统领还进不去吗?”
    “韩石?他帮你的?可他上次不是还把你追的跳水了吗?”
    这么不光彩的事还被她记着,这丫头该她记性好的时候她糊涂,不该她记性好的时候,她记得倒是清楚,冯夜白脸上青红相接,佯装咳两声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银子还愁花不出去吗?”
    沉央手里捧了个汤婆子,拧着两条眉毛奇道,“可他不是有时候不收银子的吗?就像我上回给他银子,让他再容我一炷香他都不肯,怎么你跟他说他就同意了?”
    这时候便是能显出他这个做夫君的本事的时候了,他假意端起架子,蓄了一把棱角分明溜光水滑的下巴道,“既然能花银子买通他一次,自然就能花银子买通他第二次,宫中禁军干的是卖命的事,拿的是比太监还不如的俸禄,若不想法子挣点儿旁门左道的钱,日子压根儿就过不下去。”
    “就这?”沉央对他这番说辞还是不大信得过去,“那我上回给他钱他还不要,敢情是诚心跟我过不去吗?”
    冯夜白给她掖掖袖子,“那也分是什么钱,一样事不挣两回钱,个人有各人的规矩,他身为御前禁军统领,若是不能自腥些,恐怕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沉央似懂非懂的咕哝一声,又问他,“那蔚呢?都好长时间没她的消息了,她们夫妻分开这么久,也不知道心里是怎么个煎熬法儿呢!”
    说起蔚敏,他叹口气,半是无奈半是惋惜道,“她在宫里还有事要做。”
    蔚敏在宫里能有什么事要做?沉央觑他脸色不对劲,心里不好的念头闪过,扶着肚子坐起来,“她不会是要……”
    报仇两个字没说出口,真要是这样的话,那她擎等于去送死吗?皇帝若是那么好杀的,这天下早就江山易主了!
    冯夜白没否认她的猜测,安顿她又重新躺下,拢了两条眉道,“她决定的事情,谁也劝不住,我不是没跟她说过其中利害,也叫她再等等,等宿王那边的动静,可她忍不了,皇帝杀了她的孩子,从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哪有不心疼的道理,见他一次那恨便深一分,况且,宿王攻打京师,胜算有几成还犹未可知。”
    沉央是最能对蔚敏感同身受的,倘若她的孩子也被人所害,她就算拼出自己这条命去,也要手刃了害她的那个人,可蔚敏的做法,多少有些偏激了。
    “那就任由她这么闹下去?梁无玥就全指着蔚敏活了,蔚敏要是出事了,他也跟死了没区别。”
    冯夜白伸手在她鼻尖上刮了一下,“人不大,心倒是不小,你成天操心这个操心那个的累不累?”
    她低头嘟囔,“蔚敏是我唯一的朋友了,她要是出了事,那我不就成了孤家寡人了吗?”
    “为夫不是人?”冯夜白把她的头按靠在怀里安慰,”有我在呢,天塌下来都有我顶着呢,你就别瞎操心了。“
    第四百八十三章夫妻反目
    皇帝因为最近蔚敏对他态度有所缓和,旁的一概不顾,便只腻在毓庆宫日日陪在蔚敏身边。
    昨儿晚上,柳贵妃的儿子落水给呛着了,高烧不退,太医一连给下了几贴药都无济于事,毕竟是皇子龙孙,就是亲妈也不敢瞒着不报,可皇帝近几日连朝都不上了,照晨昏定省的时辰往毓庆宫跑,别说柳贵妃了,皇后想见他一面都难如登天,末后只能求到蔚敏这儿,请她跟皇上说一说,好歹是他一脉传承的他的亲儿子,多少去看看。
    蔚敏同皇帝说了,皇帝没事儿人似的,眉头都不皱一下,摆摆手,心宽的很,“爷们儿嘛,呛点儿水有什么,朕的儿子可不是怂包囊货,这点儿磨难都过不去,朕还要他何用?”
    怪道人都说帝王多薄情,他对自己的亲儿子都能这样,更何况是对旁人呢?
    蔚敏过一天算着一天的日子,她的孩子若是还在,也该有四五个月了,年后就该临盆了,原本想着有了孩子,跟梁无玥一家三口能好好儿的过日子,可到底天不遂人愿啊。
    冯夜白上回把沭阳和汾阳两地藩王的兵力分布都据实跟皇帝说了,按说此时正是出其不意发兵的好时机,可皇帝却陷在温柔乡里出不来了,朝政都撂开手了,大有任其自生自灭的势头,都说文死谏,武死战,可朝廷养了一群贪生怕死的宵小,个个儿都杵着当缩头乌龟,谁也不敢上去触皇帝的眉头,反正朝廷有百万大军,手里又捏着两位藩王的脊梁骨,真打起来,上的又不是他们这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臣,开国以来这种事情大大小小他们经历过不少,判臣能有什么好下场?做皇帝的都不操心,他们也乐得安逸。
    没人理会这千疮百孔的朝廷还能撑几时,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人生苦短,及时行乐于他们来才是最重要的。
    宇文潞在王府也住了一个多月了,他来就是看着冯夜白有无二心的,可来的这一个多月实在憋屈,昼伏夜出的,还不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京城贴的他的通缉令换了一张又一张,那狐狸似的长相,管是谁,看一眼一准儿就忘不掉,正因如此,就连晚上出门也得遮面,把世子爷好一顿委屈。
    不过这么长时间了,他也摸清了冯夜白的习性,卫沉央那个母夜叉在他心里,分量可是比天还重,一个女人罢了,满大街随便都能找个比她好看的,偏他当宝贝似的宠着。
    他也就能逮着这一点奚落他了,可人家不在乎,冷不丁的甩他一句“长得好看的人来来回回都一张脸,翻不出什么花儿来,小家碧玉才有滋味儿。”把他噎的说不出话来。
    末末了再无限同情的看他一眼,眼中意思再明白不过,当他是童蛋子儿,没见识。
    男人的尊严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他一气之下,叫了几个勾栏女子来王府,原想向冯夜白证明来着,可没想到却差点儿害的他们夫妻反目。
    第四百八十四章王爷叫的姑娘
    宇文潞是通缉犯,要叫女人进府伺候,自然不能用自己的名号,他叫来禄打着冯夜白的旗号去的,付了老鸨定金,等姑娘来了,再付余下的。
    他出手阔绰,姑娘们一听是在王府,当是攀上了高枝,挤破了脑袋都要去,老鸨叫来禄选,来禄看着一群花红柳绿身姿摇曳的女人犯了难,他们家世子爷身边就没见有过女人,除了那两个通房,可那两个通房也没见他有多喜欢,他还真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儿的女人,又怕选回去了世子爷不喜欢,一咬牙,干脆叫了两个头牌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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