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魔猿城要比他们更紧张粮食,拓跋旗虽然强迫奴隶逼近魔猿城填壕沟,制造更多的抛石弩等战械,但主要还是以围困为主,又尽可能派小股精锐从两翼的山岭渗透进去,骚扰、破坏铁崖部的生产。
    这或许才是解决这场战争的最好办法。
    两百里的距离对于苍遗来说,不过是一炷香的事情,但是对于穆图和蒙厉二人来讲,却仿佛过完了一生,他们实在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来迎接自己。
    到了尧山地宫在北崖的大门前,二人被重重扔在地上,苍遗恢复了须髯汉子的形状,几道玄光脱手而出,山壁上慢慢显现的两扇巨大铜门,深深惊呆了二人。
    难道里面就是他们耗尽心思、动用十万苦奴挖掘大半年都没有挖到影的上古地宫?
    穆图、蒙厉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们有朝一日,竟然能以这样的方式走进上古地宫。
    苍遗不理会穆图、蒙厉像是走进大观园似的,他先大摇大摆的往大殿中走去。
    陈海摸了摸鼻子,对二人说:“二位还是先进去吧。前面那位,可真是好久没尝过人肉了。”
    穆图、蒙厉既感到羞辱,心里又惶恐震惊,慌忙站了起来,连身上的泥土都顾不得拍打。随陈海通过甬道,往地宫大殿那里走去。
    穆图被高逾百米的雄伟大殿深深震惊了,没想到这才是地宫大殿的真面目,之前都不敢想象。
    轰隆一声,大殿的石门重重落下,穆图和蒙厉二人心里羞辱、愤怒、痛恨,这一瞬间都削弱了许多,都震惊在地宫大殿的雄阔之中,他们还看到大殿正中的祭天台下,曾在玉柱峰北坡露身的二三十多头巨妖,竟然都并排坐着,正听一个白发老妪在说些什么。
    那白发老妪看起来,甚至都只有那头极其高拔的金毛魔猿的手掌那么大,这时候却能令这些妖兽都服服帖帖,让二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身处梦中。
    穆图有些呆滞的放慢了脚步,他身后蒙厉一时不察撞在他的背后,突如其来的碰触吓得二人都尖叫起来,由于大殿足够空旷,两人的声音不住的回响。
    “吵什么!”
    鹤婆婆正在为众姚传授化形之术,一被搅扰,不满的瞪过来。
    化形之术夺天地造化,每每听到精妙之处,令诸妖情不自禁的手舞足蹈,此时正是一个门槛,却突然被人惊扰,众妖登时大怒,决定要给这个搅局的人点颜色看看,当着穆图、蒙厉的面,讨论要将这两人是生吃蘸酱,还是就生吃,还是红烧或青蒸。
    金毛魔猿都流下长长的哈喇子,大叫受不了了,不管是不是陈海拿过来考验它们的道心,都决定将这两蛮夷分吃了再说,不料一回头,金毛魔猿正好看到苍遗负手立着,万腔怒火也只得化作一脸谄笑。
    鹤婆婆拍了拍手,清脆的击掌声并不太大,却能叫诸妖都安静下来,鹤婆婆又不满瞪了一下陈海,怕他带人回来,打乱她授课的节奏。
    近距离看这些妖煞逼人的大妖,穆图与蒙厉更加感受到那令人喘不气来的压力。
    “穆图王子,现在可记得我?”
    穆图转回头,却见刚才那个佝偻老头,脸部、颈部、手部的筋骨皮肉在微微蠕动着,身形就在变化着,等他真正看清楚陈海的脸庞,穆图像是被雷劈中一般,站在那里,嘴巴张了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来。
    就是这个人,当年在潼口城下,一杆战戟,就悍然将修为明明都要强过一截的大兄击垮掉,他怎么可能忘掉眼前这个人?
    天机神侯!
    天机神侯怎么可能会出现的尧山,还冒充挖掘地宫的燕州苦奴?
    虽然穆图猜不透陈海为什么会在这里,但有些事情也豁然明白过来。
    铁崖部为什么会突然变得强大?原来铁崖部脱离蒙兀部真是早有预谋,又或许这尧山地宫,就是眼前这天机神侯,给汗国设下的圈套?
    穆图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炸掉了。
    身后的蒙厉压着声音问穆图:“他到底是谁?”
    “他就是当年在潼口城下单纯以肉身之力,将穆勒大兄击败的那个人类!”穆图无奈地回道。
    蒙厉骇然,虽然他还年轻,但是妖蛮发育要比人类早很多,两米多高的他看陈海就如同儿童一样,可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就眼前这个弱小的身躯,竟然能将穆勒击败。
    陈海却不管他们二人脑子里面胡思乱想些什么,又笑着道:“相信你们也清楚,我要杀死你们,就像捏死两个蚂蚁一般,甚至要不是我将你们带回地宫,铁鲲也容不下你。然而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会擅生杀戒,只要你们在此专心潜修,不走出地宫去,我不仅留下你们的性命,还将人族无上玄诀真法传授给你们,如何?”
    穆图虽然颓废了一整年,但是脑子并不笨,稍微一转圈,就想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瓮声瓮气地说道:“你不就是怕铁鲲尾大不掉,日后还拿我们二人去压制铁鲲吗?”
    陈海咦了一声,没想到这个穆图却也不蠢。
    当然了,他不杀穆图、蒙厉,也不是在铁崖部吞并蒙兀部残族之后,他日后能借穆图、蒙厉牵制铁鲲,陈海实际还是考虑龙骧大营、铁崖部与黑石汗国的关系,事后必然会相当恶劣,一旦暴露血魔大劫,他得要有能联络黑石汗国的信使,这才留下穆图、蒙厉的性命。
    穆图、蒙厉对他不构成威胁,留下他们的性命又如何?
    当然,穆图不可能知道陈海真正的打算,能转瞬间猜到牵制之事上,却也是很有些城府的。
    “我会怕铁崖部尾大不掉吧?”陈海笑着跟二人说道,只是他的笑容,在二人眼中犹如血魔一般狰狞恐怖。
    “难道你们二人会认为我惧怕一个小小的妖蛮部族?”陈海的声音在二人脑海中忽远忽近,下一刻,穆图、蒙厉就看到一樽六臂血魔忽然出现在陈海背后,张牙舞爪,栩栩如生。
    强大的血腥杀戮意志在大殿中弥漫,冲刷着二人的神魂,二人仿若溺水一样,大张着嘴喘不过气来。
    一旁诸妖此时感受到那强悍之极的血腥杀戮意志,心里都是一惊,想不透看上去修为低微的人族,气息是如此的强悍,甚至都不是在那老妖蛟之下?
    怎么可能?
    黑角妖虎、青鳞巨狼、金毛魔猿都转头看来,只是此时的陈海还是陈海,没有半点异状。
    “陈海!”鹤婆婆愤怒异常,连陈侯都省去了,要知道传授妙法极为辛苦,耳提和面命缺一不可,不但要讲授,还要当面演示变化才行,今天三番两头的被打断,如何不气,“再有一次你自己亲自来授!”
    陈海向鹤婆婆示意道歉,又好整以暇的对穆图、蒙厉说道:“一边是无上玄功,一边是必死之途,现在,二位可以做出选择了。”
    第450章 真相如此
    一边是无上玄功,一边是逆之必死,形势如此,这哪里又由得他们选择?
    穆图和蒙厉委坐在地,脸败如灰,任由陈海宰割。
    陈海将穆图、蒙厉丢给鹤婆婆,跟着诸妖一起,先从道禅院的筑基玄法修炼起来,他没有看到宁婵儿的身影,也不知道她干什么去了,就先出了地宫。
    郭泓判、齐寒江他们过来后,主要是接管地宫的中枢大阵,同时每人还要重新祭炼一头血魔傀儡,但人数还是太少了一些,这么短的时间内要做的事情太多,根本就没有空闲下来的时间。
    在苍遗镇压着跟鹤婆婆盯着,诸妖也不能没事去找郭泓判、齐寒江他们的麻烦,这时候看到穆图、蒙厉,刚才也看到陈海威胁这两人的样子,心里就盘算着将这两人偷偷吃掉,或许不会惹恼苍遗。
    看到一头头如山般的巨妖,不怀好意的看过来,都差点将口水滴到他们的头上,穆图、蒙厉如坐针毡的盘膝坐在祭天台前,但哪里能听得见鹤婆婆所传授的法诀?
    陈海回到血魔峡,姚文瑾正照陈海所绘制的图卷,监督匠工们用精锻铁打造钩镰枪出来。
    而姚文瑾祭炼许多的血魔傀儡,这时候就像一头血色石像守卫在匠工营的辕门前。
    陈海走过来,血魔傀儡猛然睁开血色妖瞳,待看清楚是陈海,血魔傀儡又无声无息的闭阖上双眼,很快,姚文瑾就从匠工营里走出来。
    姚文瑾身在匠工营里,就能通过血魔傀儡感知营门附近的动静,可见他已经将这头血魔傀儡祭炼到随心驱驭的地步了。
    虽然姚文瑾此时距离辟灵境圆满,还差一步,而通常说来,辟灵境后期的玄修弟子,是无法自如的去掌握这么强大的傀儡,不过,姚文瑾是破而后立、神魂要比辟灵境后期的玄修弟子强大太多,又掌握上品的道之真意,真正的实力,都不在明窍境中期玄修之下。
    姚文瑾跟陈海说了一些军械兵甲的打造情况,目前大量溃兵逃入猿跳峡,这些溃兵逃出白鹿峡前,又将大量的兵甲丢弃掉,这使得匠工营这边的任务,一直就沉重起来,姚文瑾也几乎是昼夜无休,监督兵甲战械的打造,希望能在尧山最终的决战来临之前,能进一步提升铁崖部战兵的实力。
    陈海了解过这边的情况,就往自己的木屋走去。
    姚文瑾怔然的看着关上门的木屋,一时间也是感慨万千。就在一年前,自己还是地榜之尊,视天下英雄如无物。可现在自己虽然只是辟灵后期,感觉却要比之前踏实许多。
    铁崖部、蒙兀部和拓跋部在尧山秣兵历马,缠斗已经将近一年,死伤那么多族人,可一旦血魔大劫降临,他们现在所苦苦追求的权势以及部族生存的空间,又能剩下些什么?
    心态有些超然的姚文瑾摇了摇头,他也越发感受到陈立肩上所承受的重压,将纷杂的思绪抛在脑后,走回匠工营里。
    ……
    早初时,蒙战除了率四万战兵坚守白鹿城之外,还令诸部族人撤入白鹿城以东的山谷里安置。
    蒙兀部本族的族人,主要安置在白鹿城西面的白鹿峡内,条件相对要好一些,其他部族的族人都安置到玉柱峰以东的深山险谷之中,条件要艰苦得多。
    然而白鹿城被攻陷之后,除了两万多溃兵南逃进入猿跳峡外,蒙兀部的族人与奴隶仓皇逃跑,伤亡极其惨重。
    没有穆图、蒙厉的制肘,铁鲲除了蒙兀部的战兵彻底吞并过来之外,还在三天时间内,将蒙兀部五万多族人打散开,分到铁崖部的族人聚居村寨进行安置,希望能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两部族的融合。
    其他部落的族人早就迁入玉柱峰以东的深山里,倒没有什么损失,但诸部都损失不小战兵。
    此时在吞并蒙兀部之后,铁崖部直属编有两个万人队的战兵,其他十数部族,加起来又编有二个万人队的战兵,统一遵奉铁鲲为主帅。
    即便有个别部族的首领心里千般不愿,但迫于形势,还是无奈屈从了。
    天色已晚,铁鲲并没有让人掌灯,一个人坐在议事殿中,大手缓缓的敲击着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铁鲲开始喜欢上了用这种方式来思考,仿佛在幽远的铎铎声中,所有的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虽然铁鲲从来都没有想过,执掌四万精锐战兵的一天,但今天他却没有特别的兴奋,当年那个蹙着眉头的丰俊身影充斥在脑海之中,铁鲲忍不住会想,那个人远在榆城岭,到底是怎么看待尧山形势的,又会怎样看待铁崖部的崛起?
    长长的叹了口气,铁鲲起身往血魔峡而去,左思右想都摸不到头绪,看来还是再去找曹氏叔侄问个清楚。
    铁鲲走到血魔峡的木屋前,待抬手敲门,却听见吱呀一声门开了,看见门后姚文瑾的笑脸露了出来,两人见了一礼,姚文瑾便扬长而去。
    看着眼前的这位佝偻老者,铁鲲走进木屋,心思有些复杂,正是因为那个人所派来的曹氏叔侄,他才能到达今天的高度,他不是没有想过,那个人通过曹氏叔侄对铁崖部的渗透及控制实际上比外人所想象的要深,但权势犹如毒酒,令人欲罢不能。
    “曹公!看起来拓跋部并没有那么蠢,他们看上去不像有要立时强攻魔猿城的样子。现在任由他们围困下去,魔猿城要维持四万战兵、两万仆从兵马,储粮怕是撑不过一个月啊。”铁鲲忧心忡忡地说道。
    “是危机也是良缘,要不是粮食紧缺、强敌围攻,铁崖部哪有那么容易去融合蒙兀残族,令其他部族遵从号令?”
    陈海微微一笑,他这时候再没有必要的在铁鲲面前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就见他坐在长案后,浑身肌肉皮肤一阵扭动,不多时,那个深深刻印在铁鲲心里的模样就出现在铁鲲面前。
    虽然之前对于陈海的身份有所怀疑,但是此刻陈海真正的出现在他面前,还是让铁鲲有些不能接受。
    铁鲲手足无措的捏着自己的衣角,嘴唇嗫嚅着,主人两个字差点儿没有冲口而出。
    陈海笑了笑,问道:“怎么?之前没有想到是我亲自过来吗?”
    铁鲲默然不语。
    陈海也不去管他,拿起郭泓判交给他一份天机禁制秘图审阅起来。
    “陈侯,你来尧山到底是为了什么?”铁鲲平复了心中的慌乱,半天挤出了这么个问题。
    陈海轻轻把书放下,“我来尧山的目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有害过你么?”
    “陈侯你素来心思缜密,所谋甚远,铁鲲自认不是你的对手。只是我实在想不通,你为什么要平白送我一场富贵?”
    陈海看着戒备心未消的铁鲲,无奈的摸了摸鼻子。
    无论如何他也想不到自己在铁鲲的印象中是怎么的形象,站起来洒然一笑道:“我在燕州纵横来去,别人容不下我再崛起下去,有意想掐住我的脖子,但我岂能让他们如愿?此来尧山,最大的目的还是要开通新的运输线,这些我都明白告诉你了,你为何不信?再说了,左右都是一场富贵,送谁不是送,选择谁合作不是合作?如有选择,自然还是送给熟人比较好,毕竟,我这个人还是念旧的。”
    陈海走到铁鲲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铁鲲一个激灵,就想要躲闪,但马上就制止了自己,暗骂自己在陈海面前实在没有出息。
    “那日地宫大阵适时发作,想必是陈侯已经能彻底掌握尧山地宫了吧?”铁鲲轻声问道。
    “哈,难为你一直忍到今天才问我。我现在也不需要再瞒着你什么了,或许普天之下,都没有几个人知道我与道禅院实是同出一脉。这处地宫正是道禅院上古留下来的遗迹,苍遗在此守护数千年,就等着我过来,我如何不能掌握在手中?”陈海反问道。
    “啊……”铁鲲心中一阵怅然,没想到最后的真相竟然是如此,没想到陈海与赤眉教都是同出道禅院一脉,没想到尧山地底这强大而神秘的上古地宫,竟然是道禅院的遗物!
    铁鲲心里震惊无比,但也不知道陈海此时没有必要再骗他什么。
    再想想数十万人在尧山为上古地宫战得你死我活,却不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早早就被人下手控制住了,不知道对面的拓跋旗等人知道了会不会气的吐血。
    “那地宫大阵……”不等铁鲲说完,陈海就挥手阻住了他。
    “并非我挟宝自重,只是这天罡雷狱阵我另有安排,所以你就不用再枉费心机了。等尧山战事一了,我自会秘密将大阵移出,不会走漏了风声,这点你尽可放心。只要是铁崖部能保我商道不绝,铁崖部就永远是龙骧军的友军而非敌军。将来铁崖部遇上危难,龙骧军也不会坐视不理。此次我派人送来了上千套淬金铁甲,下次送些重膛弩等天机战械过来也说不定。”
    “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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