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长年累月的风化之后,矿脉的浅表岩层粉碎成砂砾,经溪河的搬运,再经过特殊的地形进行拦截、富集,才会形成富含大量金属砂矿的湖泥。
    在金燕诸州,浅层的金属矿脉就很罕见;这种位于浅层金属矿脉下游、有利拦截、富集砂矿的特殊河道地形也不多见;更难得的是这样的特殊河道需要稳定数千年甚至数万年不频繁变动,则更难得了。
    鹿河上游的这座天悬湖,与聚泉岭在很多方面很相像;且不管这道石峡到底是不是像传说的那样,让一头修炼有成巨鹿大妖一蹄子踹开,但从现存的诸多传说可以推断,这座悬湖稳定存在的历史已经超过六千年。
    而六千年过去,悬湖都没有因为大量的上游冲积物而填满,只能说明悬湖的这一侧,在六七千年前是一座极深的裂谷。
    只是这座天悬湖是不是像聚泉岭那般,上游河道两侧存在很多风化的浅层金属矿脉,陈海暂时还没有办法组织人手去一一勘测,但他只要潜入这湖底,还是能很容易验证的。
    浅层的湖底淤泥是看不出什么来的,淬金砂矿密度极高,即便在悬湖底部有所富积,就需要从湖底往下继续挖两三百米深才有可能找到。
    陈海孤身一人过来,就是要验证这一点。
    叶氏急于复国,不希望时间继续拖延下去。
    叶青麟担心一旦让张雄、孔鹏等叛贼完全掌握平卢大绿洲的所有城池,到时底他们即便有河西董氏的支持,想复国也将难上加难;他希望精绝都护府能尽快联合出兵,哪怕是在平卢大绿洲的边缘占领一两座城池,与叛军形成相持之势,也能避免西羌国的所有宗族都投入张雄、孔鹏等狗贼。
    叶青麟如此考虑自有道理,陈海答应精绝军可以出兵在平卢大绿洲边缘占领一座城池以牵制叛军,但需要作为条件,他要求所占领的这座城池,日后需要划归精绝都护府所辖。
    黑山实在是太贫瘠了,没有河西的强力支持,都没有能力养上万兵马,陈海希望能在平卢大绿洲的边缘多占一城不能算过份;而平卢大绿洲共有四十多座城池,为及早复国,以免夜长梦多,叶青麟也就答应下来。
    然而精绝军出兵攻占的第一座城池,到底是不是鹿城,陈海需要亲自过来看一眼这座天悬湖才能确认。
    他们能在平卢大绿洲边缘割据一座城池,已经是叶青麟及叶氏能应允的极限,这座城池就不能选岔了。
    陈海将没有装几件值钱衣物的行囊连与外面所穿灰旧罩袍一起解下来,塞到一处崖疑里,就贴身穿了一件短襟小褂,准备潜入湖底一探究竟。
    “这位兄台,虽然登鹿开峡,谁都有到这天悬湖里畅游一番的冲动,但这天悬湖与乌鞘岭深处的涧水相通,谁不知道有没有强悍的水兽蛰伏,还请兄台三思而后行啊!”看到陈海到跳入湖中,先于他之前登上鹿开峡的三名青年,其中有个脸上长满虬须的汉子扬声喊过来,好意提醒陈海不要轻易潜入湖里游耍。
    陈海心里一笑,侧过耳朵装痴卖傻半晌,假装风大水响听不真切对面这汉子在说什么。
    这天悬湖畔,即便是夜深人静之时,都会有游客跑过来赏景,而这三名青年这时候正解开随身携带上来的行囊,拿出酒肉席地而放,谁知道他们要在湖边玩到多久,陈海可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等避开所有人的耳目,再潜入湖底一探究竟。
    第282章 潜伏
    “此人不知好歹,非要潜入湖里一玩,我们且待河兽将他吞吃掉,拿走他留下来的财货也不算劫掠,岂不快哉?苗雄,你非要提醒这厮作甚?”虬须汉子旁边的那个白面青年却是巴望着陈海出什么事情,责怨虬须汉子不应该提醒陈海。
    此人自以为压低了声音,却不想此地即便是风狂水涌,陈海都还是能听见百丈内的蚁鸣微响,心里一笑,一样米养百样人,虬须汉子看似粗鲁,到底是心存善意,白面青年却是巴不得他人遇到天灾人祸,他好渔翁得利。
    “我等都是天涯苦旅,能相见便是缘份,贺兄你怎可以存这样的心思?”那虬须汉子不悦的训斥起同伴来。
    那白面青年受虬须汉子训斥,脸上有些挂不住,气恼说道:“是这厮自己寻死,碍到我什么事情?我刚才不过是一句玩笑话,苗雄你也能当真不成?”
    另一名青年却是和事佬,劝白面青年与虬须汉子少说两句,好不容易登上鹿开峡,他们不能为不相关的外人坏了心情。
    陈海心里只是一笑,贴着怪石嶙峋的湖岸慢慢潜入湖底,但他光潜入湖底还不算,这湖底真要有淬金砂矿的存在,必然会沉淀在极深的沙泥之下。
    这时候陈海摧动全身真元法力,身上有阵阵浅金色神华透出,身形似一枚浅金色的棱梭,就往湖泥里钻去。
    这土遁之法没有特别的玄奇之处,辟灵境玄修几乎是人人能修,但比起御风、辟水之法,往土壤甚至岩层钻,所耗真元法力就要巨大得多,动静也要大得多,好在这湖水有上百米深,兼之浪涌流湍,别人站在湖边也无法察觉到湖底的动静。
    谁也不清楚天悬湖存在六七千年,这湖里到底积了多厚的沉积物,陈海摧动土遁诀往沙泥的深处挤钻了近四百米深,虽然砂砾层越来越密厚,但离真正的湖底岩层还有一段距离。
    陈海没有继续再往更深处钻去,他在钻到差不多三百米深处,就已经能确认湖泥里的淬金砂矿含量具有冶炼价值了,他现在已经深入湖泥四百米深都没有到底,这意味着这座天悬湖至少沉淀了近一百米厚的淬金砂矿层。
    虽然天悬湖的面积比聚泉岭要小得多,但也值得精绝都护军出兵占领了。
    陈海浮出水面,天色已黑,但那三名青年还在湖畔燃起篝火,正围着席地饮酒,他们都没有想到陈海在这处湖底潜了这么久,还以为陈海从湖底走到别处去了。
    当然了,陈海在三名青年眼底虽然也仅是通玄境后期的修为,但这年头跑出门,谁手里头有几张品阶不凡的辟水符篆都不是令人惊讶的事情。
    “这位兄台,在这湖底可曾寻到什么宝物?”白面青年眼窝深陷,鹰鼻狭目,一看就知道是羌胡人,眼睛阴戾的盯过来,戏谑的问道。
    陈海潜入湖底这么久,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潜入湖底寻找宝物——很多玄修、武修游历天下也都常这么干,要不然也无法解释陈海会在这湖底潜水这么久。
    陈海并不介意别人误会他是寻宝客,但他这时候一身短襟打扮,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双手一摊,示意自己半赤着身子上岸来,要能在湖底寻到什么宝物,也没有地方藏着。
    “不介意,这位兄弟可过来饮杯酒暖暖身子?”虬须汉子扬声邀请陈海道。
    “多谢,天水郡蒙城陈林见过诸多兄长,”陈海走过来揖礼先自我介绍起来,说道,“张雄骤起战事,夺叶氏之都、驱董氏之女,此时也不清楚董氏的态度,我怕被董氏当作奸细抓起来,就不敢轻易从河西借道回天水郡,这些天被困在嘉吉、黑丘等城,今天才跑到鹿城来,看有没有商队要去河西……”
    鹿城此时还是选择中立,对进出人员放得相对较宽,但陈海想要独自探听更多的情报,还需要捏造一个相对靠谱的身份,与鹿城的商旅接触。
    “哦。”虬须汉子蹙着眉头,不大相信陈海的说辞,也直接表现在脸上,态度骤然间就冷淡下来,似乎后悔邀陈海过去喝酒。
    陈海却是喜欢这性子梗直、心眼却不瞎的虬须汉子,但他今天要想入城,实在是很难编造出一个完美无瑕的身份出来;倒是那个惯当和事佬的青年不觉得陈海有何可疑的地方,热情邀他坐下来,倒了一碗酒递过去,介绍起他们的身份来。
    虬须汉子名叫苗雄、白面青年名为贺成章,而和事佬青年名为贺得昌,都是平卢大绿洲西部长乐城人士,是长乐城的低级武官,奉命护送长乐城主府的商队前往河西,此时也被困在鹿城进退不得。
    长乐城主之位,在益天帝西征战事之后,就一直落在贺氏的手里,贺成章及贺得昌应该都是贺氏的旁系子弟。贺氏并没有明确站起来说投附叛逆,也没有明确说支持叶氏残族,与共同控制鹿城的几家世族一样,都还是中立态度;因而苗雄、贺成章、贺得昌,对燕州出身的陈海也没有多强的敌意。
    然而坐下来饮酒,陈海还是能感受到苗雄、贺成章、贺得昌等人,虽然都不介意跟河西做生意,甚至满心期待因叛乱战事而中断的商路能早早打开,但他们都没有忘却二十年前的血腥战事,都不支持董氏过渡插手平卢大绿洲的事务。
    即便是对董宁此时的身份以及叶氏复国等问题,苗雄、贺成章、贺得昌都有不同的意见跟立场。
    在性子软弱的贺得昌看来,董宁既然已经嫁入西羌国,那他们作为西羌国的子民,也就应该认同她少君妃的身份,应该支持叶氏复国。
    贺成章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更希望在叶氏与张氏争国时,他能找到个人飞黄腾达的机会。
    而在性子最为梗直的苗雄看来,董宁不过是董氏涉足平卢大绿洲的傀儡跟棋子,叶氏借董氏的力量复国必然会被董氏更深的控制,到这时候叶氏就已经不能再算是西羌国的王族,然而苗雄也不认可叛逆篡位的张氏。
    要是站在西羌国子民的立场,苗雄可以说是见解不凡、心志也最坚定,西羌国真要没有那么多的乱事,苗雄未来的成就,应该远在贺成章、贺得昌之上。
    饮着酒,欣赏鹿开峡绝美的月色,凌晨时,苗贺三人才收拾行囊回鹿城,贺得昌也邀请陈海跟他们一起同行去鹿城;陈海也不拒绝,走下鹿开峡,看到他登山时留在山脚的那匹老瘦黑马还系在水潭边的胡杨树上。
    从河源乘马到鹿城百余里,天光已大亮,城门开启不禁进出。
    虽然鹿城此时还保持中立,但与以往相比,也是极大加强了战备。
    无论行走于西峡走廊的商旅,起点及终点在哪里,位于平卢大绿洲东部边缘的鹿城,都是绝大多数商旅所选择的歇脚点,这就突显出鹿城不仅仅在城池规模上,在平卢大绿洲的地位,也仅次于位于平卢海北岸的王都。
    除了商旅发达外,鹿城与商旅密切相关的手工业也极其发达——这也是陈海看重鹿城的第二个重要因素,手工业发达,意味着鹿城拥有大量熟练的匠师、匠工,也拥有很多家手工业作坊及工场。
    鹿城仅城池内的住民就高达七八万,远高于以牧业、农业经营为主的城池。
    益天帝西征战事之后,西羌国复立,叶氏王族却没能将手伸到鹿城,也没有任何一家世族独占鹿城。
    此时的鹿城有五家相对重要的世族,都有明窍境的强者主持局面,是这五族联盟控制着鹿城的军政、手工业及商旅事务;即便是城主之位,也是由五家轮流来坐。
    以往鹿城隶属于城主府的卫卒共编有两千人,因此鹿城极为富裕,除了征募本城健勇为卒,还在整个平卢大绿洲大量招募有修为在身的武修担任武官,兵甲也极精良,使得鹿城城卫军在平卢大绿洲四十多座城池里,算是一支不弱的城主府战力了。
    当然,鹿城卫军最终还是掌握在鹿城五族的子弟手里。
    陈海这时候细观鹿城的城墙及街巷,怀疑鹿城这段时间扩张军备,城卫军的规模少说增加了一倍有余,此时应该在四千人以上。
    鹿城此时也不排斥燕州子弟进出,陈海跟守城卫卒缴纳了一笔税金,进城后就与苗雄、贺成章、贺得昌三人分开,说是自己去寻住处,走到城西一条巷子,敲开一座院子的大门,却见是齐寒江拉开门,将陈海给迎了进去。
    “真是爷您亲自过来啊?”
    齐寒江看着陈海的脸微微扭曲一阵后,变回原先粗犷不羁的模样,吓了一跳。
    吴蒙、齐寒江、葛同都没有在精绝军担当将职,没有统兵及治军的重任在肩,陈海要抽强者潜入鹿城侦察情况、伺机而动,实在是没有比吴蒙、齐寒江、葛同他们更清闲的人选了。
    第283章 杜厉南
    鹿城可以说是金燕两地商旅的必经之地,城里很多地方,与河西的城池极为相近,街巷里也多为粉墙黛瓦的小院。
    陈海走进齐寒江他们落脚的这栋小院,院子很普通,墙灰都有些剥落斑驳,青石台阶以及青砖铺砌的墙脚长满青苔,院子里种了两棵枣树,也不知道哪一年栽下,长得枝叶茂密,入秋后就挂满金丝小枣,这时候也没有人思量着采摘,有时候风窜进来,枣子落在砖铺地的天井里,也没有人想着去收拾。
    “这些可都是破绽啊!”陈海指着院子里的落枣,跟齐寒江笑着说道。
    “啊……”齐寒江微微一怔,片晌后才明白破绽在哪里,平卢粮食精贵,金丝小枣虽然不是灵物,却也有滋养气血之效,任其凋落而不知收捡,让外人看到不正说明院子里的人心思都在别处吗?
    齐寒江也不知悔改,嘿然笑道:“我做什么事情都粗枝大叶的,本想着冲锋陷阱就行,爷您偏让我干这细致活,一时间哪顾得上太周全?”
    陈海是想磨磨齐寒江粗枝大叶的性子,没想到他却破罐子破摔起来,还埋怨自己将他派遣过来,瞪了他一眼,也没有多啰嗦什么。
    此前还不确定就是要在鹿城下手,吴蒙、葛同两人各带人手潜伏到其他备选的两座城池里,暂时都还没有过来汇合,仅齐寒江率十数嫡系扈卫,扮作回燕州不得的小型商队,潜伏在这里有大半个月了。
    大家都没有想到主公这趟会亲自潜入鹿城跟大家汇合,都赶忙过来行礼。
    “大家在鹿城就不要再拘礼了。”陈海挥了挥手,让大家散开来,各自去忙手里的事情,没必要都凑到他跟前来。
    虽然鹿城保持中立,也不禁燕州的商旅进出,但他过来时注意巷子外有好几名监视这边的暗哨,这说明鹿城对集中在这条巷子里居住的燕州商旅,还是保持足够的警惕。
    鹿城是西出铁流岭第一座城池,而且是商旅聚集的大城,董氏不可能不派人渗透进来,甚至还光明正大以太微宗的名义,在这座名为乌桥巷的巷子口,建了一座太微会馆,派了一名辟灵境的主事常年驻扎在这里,为河西进入金州的商旅提供必要的方便。
    只是太微宗派驻此地的主事,乃是与昭阳亭侯府有极深私怨的杜氏子弟,而即便鹿城这时候没有听从叛逆张氏的命令,驱逐河西派驻过来的人手,但也必然会加强对太微会馆的监视,齐寒江他们潜伏过来,暂时还没有跟太微会馆的接触。
    “你让人去请杜厉南过来。”陈海跟齐寒江说道。
    当年在燕京伏蛟岭,陈海为整顿军纪,用赤髓铜鞭行刑杖废杜氏的天之骄子杜镛,算是与杜氏结下极深的私仇。
    主持太微会馆的杜厉南虽然是杜氏子弟,但齐寒江他们潜伏到鹿城才十数日,进出还受到监视,说到对鹿城的熟悉程度,是绝对比不上已经受命在鹿城太微会馆驻守已经有两年了的杜厉南。
    精绝军想要拿下鹿城,用好杜厉南,将事半功倍。
    燕州滞留在鹿城的商旅,主要集中住在太微会馆附近。
    陈海在静室里刚饮过一盏茶,齐寒江就已经派人将杜厉南请了过来。
    杜厉南年纪不到三旬,中等身材,步覆平稳、踏石无声,已有辟灵境后期修为,是太微宗上七峰内门弟子。在青灰色的袄衫还穿着一件狐裘,戴着一顶平卢特有的皮瓜帽,与其说是玄宗弟子,还不是说更像一名市侩阔绰的商贩。
    “杜主事你好,我是陈海,特将你请过来,有好事相商。”陈海开门见山的请杜厉南进静室说话,亲手给他沏上一盏灵茶。
    杜厉南进院子里隔着门就认出陈海来了。
    杜镛放在整个燕州,或许说还有些微不足道,毕竟五年一届的学宫闱选,杜镛这样的弟子数以百计,唯有像陈海这样能入闱选青雀榜的人物,才会耀眼一时,但对于杜氏而言,有机会修成道丹的杜镛,可能关系着杜氏一族百年之后的繁荣兴盛。
    杜镛被废,对杜氏而言,损失比死一百名无足轻重的旁系子弟还要心痛,还要毁根基。
    要不是世子董畴强行弹压这事,杜氏都已经筹划调集人手,进燕京刺杀陈海以雪此仇了。
    杜厉南当时还在宗门之内,也被家主召集回宗族,准备参与刺杀之事。
    虽然这事让世子董畴强行弹压下来,但杜氏宗族内部却不会轻易忘却此仇。
    杜厉南见过陈海的画像,也知道陈海身为姚氏弃子等事,在最早有所谓国使借兵的传闻传到鹿城,杜厉南就第一个想到陈海了,只是他这时候没有想到陈海亲自来到鹿城,愣怔了片晌,也没有甩袖就走,而是上前行礼道:“杜厉南见过国使。”
    越城郡主董宁在北面大漠深处成立精绝都护府,以及董氏支持叶氏残族成立西羌王族军复国之事,杜厉南都没有资格参与,甚至一些更核心的机密都没有人知会他,但大体的事情他都还是了解的。
    即便这时候河西大都护府以及太微宗都没有给陈海正式的身份,但杜厉南心里清楚,陈海在大漠深处收编的马贼,才是精绝军成立的根基,这其实意味着河西是默认陈海在黑山的地位;何况都说祖师堂首席长老葛玄同此时就在黑山坐镇,杜厉南怎么可能会因为宗族间的私仇,甩袖就走?
    而陈海出现在鹿城,虽然极令人意外,但也意味着精绝军及叶氏的西羌王族军,在黑山蛰伏有半年没有什么动静,下一步的大动作就是鹿城。
    杜厉南未必不会去想杜氏与陈海的私仇,心里还有一种隐隐难以抑制的兴奋,同时也不拆穿陈海的假身份,以国使相称。
    “国使可容厉南去去就来?”杜厉南进入静室没有坐下喝茶,而是请求暂时告辞离开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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