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左右为难,不知所措,只得又将耳朵贴到了门板上,想再听听动静再说。这一回,卧室里头倒是有声音了,只是他不知道那究竟是什么声响。周锡兵有点儿紧张地轻声喊了一句:“王汀。”
    里头的声音似乎又大了一些,他甚至听到了一声短促的疾呼。周锡兵也顾不上惹恼王汀了,赶紧敲门喊她的名字。只是门一直关着,始终没人来开。作为刑警,周警官其实一点儿也不缺乏关于凶案的想象力。他吓得连去沙发前茶几抽屉中拿主卧室门房钥匙的手都是抖的。
    卧室门终于被周锡兵打开了,客厅的灯光迫不及待地越过他的身子,朝主卧室中涌去。房间里暗沉沉的,窗户也关闭的紧紧,没有他臆想出来的其他身影。躺在床上的王汀却像是在大海或者沼泽中挣扎一样,手紧紧抓着被子,牙齿咯咯作响,终于发出了一声“啊”的惊呼。她似乎极力想要从噩梦中挣扎出来,梦境却伸出了无数触手紧紧缠绕着她的身体,将她死命拽向深渊。
    “王汀,不怕,没事了。”周锡兵慌忙坐上了床,半躺着抱住了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不怕,我在呢,没事了。”
    怀中人的身子渐渐平缓了下来。她似乎打了个哆嗦,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周锡兵不敢松手,又害怕主卧室的窗台外还有什么未知的人。理智告诉他应该松开王汀,赶紧去窗户边再仔细查看一回,情感上他却不忍心。虽然他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缘故,可是王汀的反应却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十几年前的事情,在她的灵魂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郑妍的失踪,像是打开了记忆之门,让许多陈旧的往事又重新冲击着她的心灵。
    “没事了。”周锡兵轻轻摩挲着王汀的后背,像是安慰她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郑妍的失踪案件自然会有当地警方调查。即使这件案子跟王函当年的失踪案有关系,只要好好调查了,自然能够发现其中的端倪。
    周锡兵亲了亲王汀的头发,帮她擦干了额头上的冷汗。他不希望王汀再牵扯到任何案子当中去了。那个对王汀手机分外感兴趣的人,他还不知道是谁。他不愿意王汀以身涉险。
    王汀在睡梦中又回到了多年以前。梦境中的她面色阴郁地走出了老房子的家门,钥匙却丢在了餐桌上。无数次猜测过的现实在梦境中清晰地呈现了,多年以后长大成.人的自己看到了老陶,他果然是等着十七岁的王汀离开家门以后才去敲门找的王函。
    十岁的小女孩昏睡着趴在了老陶的背上,她还不知道等待着自己的将是长达半个月的囚禁。最后警察是在城郊一处荒山的山洞找到王函的。那里原本是老陶的一个小矿场,算他最早发迹的地方。如果不是几个无线电发烧友去山上探险,警方也许永远都找不到王函的下落。除了最初那封寄到王汀学校中的信件外,老陶就再也没有对王家人发出任何信号。警方推测他是察觉到了警察的介入,所以才选择不再跟外界接触。
    那是一段王汀多年以后都不愿意触及的回忆。因为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王函会被撕票。绑匪索要的赎金没有得到满足,而且警察还在满世界的抓捕他,即使是为了方便逃命,绑匪也会直接撕票。毕竟,丢下一个死人要比带着一个活人藏身来的容易。
    尽管反复猜测了多年,王汀也始终没搞明白,老陶当时为什么要一直留着王函。尤其到被捕前几天,王函发着高烧一直退不下去,老陶居然还给她买了退烧药。也就是丢掉的药盒子被无线电发烧友看到了,他们才推测山洞里头有人生活,以为自己是碰到了穴居版的“天梯恋人”,这才好奇地进去查看,继而发现了被绑的王函。
    据说老陶被抓的时候,冒了一句:“这都是命。”
    很多细节被王汀翻出来一再细想的时候,她心中的疑窦就越来越大。长达半个月的时间里,王函身边真的只有老陶一个人吗?只要是人,必然不可能一直不吃不喝不睡。这其中的任何一处松懈都可能成为王函逃脱的机会。十岁的王函,是省里领导都亲自颁过奖还慰问过的小神童。当年电视台新闻的采访画面,妈妈都还偷偷留着录像,只是不敢再看而已。
    王汀不相信,单单一个老陶能够控制住王函。即使他可以通过不断地喂安眠药片的方法让王函昏睡,但以王函的脑袋瓜子,她肯定会想办法装睡,瞒过老陶,找机会跑出去。
    王函的身上并未留下明显的伤痕,这意味着被囚禁的时间里,她起码没有遭受身体上的虐待。这同时也意味着王函并未经历逃跑失败然后被暴打的遭遇。
    老陶为什么要这样礼遇王函?单纯地因为他喜欢王函吗?
    多年以后再度发生的少女失踪案中,作为老陶朋友的老郑两口子,为什么一点儿都没将女儿的失踪往老陶身上想?毕竟,小偷很少只做一次案,罪犯也通常会在不同的时间点犯下相同性质的案件。因为绑架十岁小姑娘被关押多年到现在才刚刚出狱的老陶,十一岁的失踪少女,正常人都会将两者再联系到一起。
    除非,除非他们之间存在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十岁的小姑娘,身边应该有一位女性照顾,这样才比较稳妥。两个大男人即使轮班也容易出纰漏,但如果再加上个成年女性,那么控制住小孩的成功概率就会大上很多。
    十一年前的绑架案,老陶是不是还有这样两位助手?是不是为了保守住这个秘密,老郑才不得不被小三裹挟着,坚持净身出户(当然,他事先偷偷转移了财产)也要跟梅阿姨离婚?
    成熟的中年男人出轨的人不少,但真正离婚再娶的概率却不高。因为他们厌倦改变稳定的社会关系,玩玩可以,真正伤筋动骨的在他们看来都是脑壳不清爽,纯粹分不清主次。
    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人对着她狞笑。王汀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她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身子拼命地往上拱,不想记忆的深海里头的海藻缠绕着自己的腿。
    周锡兵紧紧搂着她,不停地拍她的背,轻声安抚:“别怕,我在呢。”
    大约是熟悉的声音安抚住了王汀,她总算渐渐平静下去,又沉沉地睡着了。
    这一夜,周锡兵始终没敢睡死。他脑袋中悬着一根线,时时抽着,提醒他要注意王汀的情况。即使有他陪伴,王汀依然睡得极为不安稳,中途被魇着了起码三回。也许多年以前的事情,在她脑海中已经反复分析过很多次。现在,郑妍的失踪从某种程度上证实了她的一部分猜想,所以她的脑袋会控制不住地继续想下去。
    跟王汀一样,周锡兵也在思考当年老陶的举动究竟是何用意。如果是为了勒索钱财,那么他为什么只单纯地通过信件联系过王家人一次之后就不再传递消息。如果已经放弃了勒索,他又为什么要留着□□一样的王函?
    他轻轻地吁了口气。这一切,要么老陶愿意老实交代,要么就只有随着郑妍的案件水落石出,真相才能见天日了。他看了眼床头柜上关了机的王小敏,心中想着,等到天亮后,他得再联系一次王汀家当地的派出所警察,看看郑妍案件的进展情况。因为最早老郑强行指认过周锡兵是掳走郑妍的凶手,所以他倒是能够勉强借着为自己彻底洗刷冤屈的由头关心这桩案件。
    天快亮的时候,周锡兵终于熬不住,趴在王汀的身边睡着了。这件事直接导致的惨烈后果是,他没来得及趁热打铁,用一顿热气腾腾的早饭彻底挽回女友的心,最终两人都是空着肚子出门的。
    周锡兵送王汀去单位的时候,一直希冀王汀可以喊他一块儿去她单位食堂吃早饭。倒不是他想占王汀单位食堂物美价廉的便宜,而是一张床上醒过来再吃上一顿美美的早饭,即使有再多的龃龉,也都过去了。可惜的是,王汀下车时依然没有缓和的意思,更加别提什么邀请他一道吃早饭了。
    大年初三的早晨,街上的热闹程度有限。南城也算是座移民城市,每到过年的时候,起码有一半人口会离开这座城市,回自己的老家去。不再拥堵的上班高峰期,周锡兵扶着方向盘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轻轻吁了口气,重新发动车子往派出所开去。经过十字路口时,他的目光落在了街角的花店上。他是不是应该买束花给王汀?女孩子好像都喜欢浪漫的。
    王小敏在口袋中小小声地说王汀:“你要不要跟帅哥说清楚你在生气什么啊?我看他好像完全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王汀抿了下嘴唇,慢慢朝自己的办公室走。理智告诉她,她不应该为了那个已经过世多年的女孩跟周锡兵闹不痛快。大家都不是两三岁的小孩了,谁没自己的过往?当初她被邱阳带着上南城的头条时,周锡兵难道就不尴尬吗?
    至于周奶奶,作为医生出身,她也明白老年痴呆的确会极大地损害患者的记忆,得病的人到后面甚至会连生活自理能力都彻底丧失,因为他们会逐渐忘掉一切。跟一位思维与记忆都混乱了的老人,她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可是理智上再冷静,情感上她依然会难受。她想她还是不够成熟,那种不舒服的感觉裹挟着她的心脏,甚至让她隐隐喘不过气来。她没有回答王小敏的话,而是直接开了电脑,继续修改自己准备年后正式上班时交给领导的工作计划。
    王小敏没能说服王汀,只能趴在桌上无聊地吐着泡泡叹气。周围的固定资产都欢天喜地,一个个争先恐后地跟王汀还有王小敏打招呼,纷纷询问过年时都发生了什么好玩的事。
    王小敏愁眉苦脸:“本来很好玩。后来一个小女孩失踪了,再后来王汀跟周警官吵架了,就不好玩了。”
    固定资产们叽叽喳喳地讨论起来,肯定是周警官不对,惹王汀生气了。必然要让周警官好好道歉,否则王汀坚决都不能再理睬他!
    身为事件的女主角,王汀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她一直盯着电脑屏幕好好写自己的计划,好像压根没有听到固定资产们的义愤填膺一样。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门板迫不及待地提醒王汀:“啊,是余磊!王汀,余磊来看你了,还带了吃的!”
    王小敏尖叫:“不要,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王汀,你不能随便乱吃别人给的东西啊,万一是坏人呢?”
    王汀没好气地弹了下王小敏的脑袋,扬起头朝门外喊了一声:“谁啊?自己进来吧,我没锁门。”
    余磊果然捧着一碗牛肉粉丝汤笑吟吟地站在门口,揶揄道:“哟,王大小姐这是过年在家吃的太好了,完全看不上我们食堂大师傅的手艺了吗?可怜大师傅在食堂里头眼巴巴地等了半天,都没见你过去吃饭,愣是催着我端了他的拿手菜来献殷勤。”
    王汀笑着示意他自己坐,调侃了一句:“哎哟,余主任亲自给小的送早饭,小的真是受宠若惊。我早上在家吃完了才过来的。”
    余磊将碗送到了王汀面前,笑着示意道:“尝尝吧。你放心,我这从出锅到端过来的一路上,绝对没有在里头偷偷倒盐或者放了一大勺子的辣椒油。”
    王汀笑了笑,没有再拒绝,伸手接过了碗,开始拿筷子捞粉丝。她的耳朵竖着,从食堂到办公室,一路上固定资产们都在传着话:“没有,我没有看到余磊在粉丝汤里做手脚。”
    一筷子粉丝送到了嘴巴里,王汀笑着拍马屁:“这领导送来的粉丝汤到底不一样,果然分外鲜美。”
    余磊哭笑不得,轻轻敲了敲桌子:“行了吧你,专门挤兑我们这种小人物。”
    王汀立刻反驳:“哎哟,领导,你要是小人物的话,我岂不是小蚂蚁了。说真的,你这大过年的怎么想起来到局里头来了?你这样给基层同志送温暖,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余磊没好气地扶了一下眼镜,鄙视不已:“你积点儿口德吧。总局的领导也好意思说我们这些偏远地区的分支局同志?”
    “那不一样,你那是外放的封疆大吏。这内阁里头的小吏能跟封疆大吏比嘛。”王汀笑吟吟地看着他,煞有介事一般,“要想进入内阁,必须得外放磨砺。领导,我就等着跟你混了。”
    她话音刚落,桌上的电话就响了。门卫室的保安说她有一束花要签收,保安不敢随便放花店的人进来。
    电话机有点儿漏音。余磊好奇地挑高了眉毛,惊讶不已:“这时候还有花店开门?”
    王汀同情地看了他一眼,相当惋惜地摇摇头:“领导,你不知道情人节是哪天吗?”
    她站起了身,招呼余磊自己坐,兴匆匆地往门外去了。也许是因为她太高兴了,就连桌上的手机她都没有带。
    第104章 下雪天(十四)
    王小敏一听到“送花”两个字,那颗成了精的少女心立刻澎湃的不要不要的,欢呼雀跃着要第一时间拿到第一手资料。结果主人居然丢下它就这么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它登时炸毛了,整个大楼的固定资产都能听到它扯着嗓子大喊大叫:“王汀,王汀,你不能丢下手机宝宝。孤男寡机的,小敏会害怕的!嘤嘤嘤,王汀,小敏要保存名节啊!”
    可怜小手机白白给自己加了无数戏码,依然拦不住恋爱中女人的步伐。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主人扬长而去,自行代入了悬疑剧戏码,紧张兮兮地招呼旁边的电脑:“要是这个坏人欺负我的话,你要立刻放电,直接电死他!嗯,我看过新闻,有人被电脑电死过。”
    台式电脑还没发话,一直闲置在旁的笔记本电脑先嘲笑起王小敏来:“你是戏精本精吗?多大的脸,谁吃饱了撑着要欺负你一个国产低档机?”
    笔记本电脑的话尾巴还没着地,就倒吸了一口冷气。办公室中,余磊掏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桌面上的一个app,然后王汀就走近了手机屏幕中。一整个办公室的固定资产全傻眼了,个子高看得清楚的橱柜更加冷不住喊了起来:“卧槽,他想干什么?他在监视王汀吗?”
    电脑要比橱柜更精通电子仪器设备,立刻反应了过来:“他应该是连了走廊上装着的摄像头,整个大楼办公室以外的地方,他用手机都能看到。”
    王小敏开始“嘤嘤嘤”,各种惊恐:“好可怕啊,他变态吗?他干嘛要监视我们家王汀?不会吧!他肯定是看上我们家王汀了。天啦,好可怕!”
    它这头还在替已经走到传达室门口的王汀真着急,不提防自己身子一轻,已经被余磊抓在了手里。王小敏吓得哇哇大叫,简直要忍不住震动起来了:“你,你要干什么?余小磊,你主人是个变态!他要非礼手机美少女!”
    余磊的手机也被主人的反应吓了一跳,却还是本能地为余磊辩解:“你别胡说八道了,我主人就是想看看你的手机膜跟手机壳而已。”
    它的解释苍白又无力,余磊从口袋中掏出了指纹膜,迅速开了王小敏的解锁键。王小敏立刻哭喊了起来:“呜呜呜,大坏蛋!怎么可以看小敏的身体呢?呜呜呜,他要把小敏看光了。”
    这下子连余磊的手机都彻底傻了,完全不明白自己的主人究竟在做什么。这个,王小敏是王汀的手机啊,他怎么能这样随意翻看王小敏。
    余磊扫了眼自己的手机,确认王汀还在跟传达室门口的送花小哥说话,目光又转向了王小敏。他尝试着登陆王汀的微.信跟其他聊天工具,结果跳出来的页面都提示他需要重新输入密码登陆。王汀的安全意识颇为强烈。他在手机中仔细查找了一通,只有一些比较普遍的app,没什么特殊的。
    手机画面中,王汀已经签收了鲜花,笑容满面地捧着花束大步朝办公室方向走来。
    余磊迅速地退出了界面,重新锁屏,将王小敏放回了原处。橱柜还在倒吸凉气:“他,他哪儿来的王汀的指纹膜?”
    电脑叹了口气,猜测道:“应该是在打卡机录指纹的搞到手的吧。”
    自从全局上下爆出了多件人不到岗工资照发的丑闻后,从来没有上下班打卡制度的总局也开始推行指纹机了,试图以这种方式来加强人事管理。
    一杆子固定资产们都瑟瑟发抖,大家集体跟重新认识了一回余磊一样,完全没料到这个人竟然会这样坏,趁着王汀不在,偷偷开了王小敏。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办公室的门开了,王汀的脸刚出现在门口,所有的固定资产都忙不迭地跟她汇报余磊趁着她不在,偷偷开了王小敏的事。王小敏更是哭得要打嗝了:“他摸我,还看光了我里面的东西。”
    王汀捧着鲜花走到了办公桌边上,伸手摸了下手机,当着余磊的面用指纹开了锁,然后点出了一个不起眼的app,里头跳出了一只小猫的动态图,她笑着跟小猫打招呼:“王小敏,喜不喜欢漂亮的花啊?”
    小猫软萌萌地发出了电子音:“喜欢。”
    余磊在边上惊讶地挑高了眉毛,似乎颇为好奇的模样:“这是什么?电子宠物?”
    王小敏立刻要跳脚:“不要!王汀有手机宝宝就够了。王汀肯定是随手下的,王汀才不要电子宠物呢?”
    橱柜有些迷糊:“啊?到底几个王小敏啊?为什么它也叫王小敏?”
    王汀在手机屏幕上亲了一下,笑容甜蜜:“真乖,我家小敏最可爱了。”
    王小敏忍不住要打哆嗦。它最喜欢王汀亲它了,可惜王汀很少亲它。它一被亲亲。立刻忘了要跟电子猫争宠的事情。哼!它才是王小敏。
    王汀随意放下了手中的手机,转身开了衣橱的门,试图从里面找出容器来安置鲜花。她没有按锁机键,也没有退出电子猫界面。那只应该是使用真猫为原型制作的电子猫还冲盯着它看的余磊吐了一下粉红色的小舌头,发出了一声软软的奶音。倘若是爱猫之人见了,肯定会忍不住跪拜在猫主子的粉色小肉爪下。
    余磊像是分外好奇一般,伸手点着手机屏幕上的小猫,饶有兴致地问王汀:“你要喜欢猫,干嘛不自己养一只真猫?你家周警官不是有现成的房子嘛。”
    “太忙了,怕顾不上。”王汀埋头翻找了半天橱柜,总算捞出了一个原本是装水果的小篮子。她又找了一个收纳盒盖子,准备将篮子放在盖子上,里头摆上点儿水,然后再将花直接放在花篮中。
    她一回头,余磊就将目光转移到了鲜花上,姿态轻松地调侃道:“哟,你俩忙什么呢?连养猫的功夫都没有?这话太不真诚了吧。看看周警官,今天还不忘给你送花,明显富有生活情趣啊。真是铁汉柔情,妥妥逼死广大男同胞的节奏。”
    王汀叹了口气,拿着花束摆在小篮子中比划了一下,有一搭没一搭地接着余磊的话:“那可说不清楚。咱们单位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领导说要出差搞全线调研,一走就能走半个月。他们派出所人少事多,动不动就要值班的。他总不能带着小猫去派出所吧。搞不好进派出所的人,一发起火来,直接一脚踩死了小猫。”
    余磊失笑,指控王汀太夸张了:“小猫这么可爱,谁忍心伤害它们啊。”
    就跟要应和余磊的话一样,电子小猫摇头晃脑地又“瞄”了一声,水汪汪的大眼睛各种卖萌。
    王汀笑着伸手摸了摸它,然后朝余磊示意了一下手中的杯子:“哎,我去卫生间接点儿水养花啊,你自便。”临走之前,她也没忘了点了点手机屏幕,叮嘱道,“王小敏,你要听话,乖乖等着啊。”
    电子猫“喵”了一声,王小敏也不甘示弱地争起宠来:“嗯,小敏是最乖的手机宝宝。”
    王汀微笑着又亲了亲小猫,转身出了办公室。橱柜怯生生地问电脑:“哎,你有没有觉得王汀是在故意套这个人啊?我们明明都告诉过她,余磊在看王小敏哎。”
    整间办公室的固定资产都沉默了,只听见王小敏在尖叫:“啊啊啊,你不要碰我啊,干嘛又抓手机宝宝?”
    余磊默不作声地盯着手机中那只还在对着他吐舌头卖萌的电子猫,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他又仔细将手机放在太阳底下看了看,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了。
    按照单位规定,职工上班的时候需要穿黑皮鞋搭配制服。鞋子与地面碰撞发出的“哒哒”声渐行渐近的时候,余磊放下了王小敏,朝走进门来的王汀露出了个笑容来:“还挺好玩的啊。你这电子猫养了多久了?”
    王汀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余磊对她的手机过分关注一样,自顾自地开始插起花来,随口作答:“有好几个月了吧,去年下半年开始养的。嗐,我妹妹原本养着好玩,后来又没耐性了,直接转给我的。”她回过头,冲余磊笑了笑,“要不,你也给肖小姐养一只吧,多好玩啊。”
    余磊白净的面庞上浮出了个浅浅的笑容来,语焉不详:“那我可得先打听清楚了,万一马屁拍到马腿上,岂不是上赶着往枪口上撞。”
    王汀颇为讶异:“啊?你不会不知道你女朋友喜不喜欢猫吧?余主任,这我可得批评你,你这样钢铁直男会注孤生的。”
    余磊嘴角两旁的肌肉网上缩了缩,露出个近乎于笑的表情。他似乎并不想在这话题上多谈,而是又一次将目光落在了手机上,仿佛急着转移王汀注意力一般开了口:“你又换手机套跟贴膜了?看着就跟新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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