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接下来的半个月,你就是我老大,我苏天顾……唯你……马首是瞻。”
    周玄业这才笑了一下,道:“算你识相。”紧接着给我打了个手势,示意跟上去。其实看见周玄业时我心里挺忐忑的,因为毕竟在不久前,在他被沼泽里那怪物攻击的时候,我扔下他跑路了,现如今又回来求助,暗暗一想,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太怂了。
    不过奇怪的是,周玄业好像对此并不介意,并没有提起这件事儿。
    他心里怎么想的,我还真不明白。
    跟着周玄业进了帐篷,他递给我一个水杯,意思特别明白。我看着自己手上之前放血留下的伤痕,觉得有些顶不住,商议着道:“要不试试其他的?比如头发?肾主水,其华在发,固发为肾之精也。”
    周玄业多看了我一眼,道:“半年不见,长进不少,还通医理了?”
    我当然不通什么医理,不过是之前在活人堂待了一段时间,耳濡目染,沾了些皮毛而已。
    他也不为难我,便道:“谁没事儿喜欢喝人血啊,头发,试试吧。”我没想到周玄业答应的这么痛快,顿时大为感动,当即割了一撮头发,团成一个小团。其实我自己看着都挺恶心的,周玄业二话没说,扔嘴里直接吞下去了。
    有没有效果不知道,就算有效果也不会有那么快,于是重回队伍的我,认命当起了杂役。炼尸小四抓了只普通的山鸡,我这一天也没正经吃东西,看见山鸡就饿了,当下洗剥干净,架火烤了,晚上总算是吃了顿饱饭。
    第616章 活了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我们三人两尸便都在这传说中的魔鬼三角带里穿梭,有些地方深了,白天都看不见阳光,晚上太阳还没落山,林间便弥漫起了一层障物。
    沟谷落差极大,雾霭蒸腾,云雨不定,一会儿豆大的雨点打下来,气温骤降;一会儿又迅速透出阳光来,使得水汽蒸腾,仿佛把人放在蒸笼里一样,寒暑交替之下,那眼镜儿顶不住生病了,又耽搁了一天。
    我们三人都不是喜欢多话的,两具炼尸也非常沉默,如非必要,它们也是不轻易开口的,因此整个队伍就变得相当的沉默。
    时间再难熬总是会过去的,就在我都感觉自己已经成了野人的时候,一算时日,才发现还剩下五天就可以回程了。而在这个二十多天里,我们三个人,确切的说是眼镜儿和我,都没有产生变异。
    周玄业身上的伤也完全好了,那头发也是有效果的,只不过没有血肉来的那么快,不过三天时间,没有用其它的药,伤口就慢慢的长出新肉来。
    这算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看得出,连眼镜儿似乎也轻松了不少。
    又过了两天,我们来到了最后一个采集点。
    这里的地势有些奇特,仪器到达这里时,眼镜儿说不对。我们之前收集的数据,频率的差异都不大,但是到了这一块的时候,频率突然变得异常起来。
    我不会看什么数据,经过这二十多天的了解,我知道那台仪器是专门为了监测那种磁场而设计的,涵盖的内容很多,眼镜儿自己都是投入了两年功夫才接下了这个活儿。
    所以那台仪器,我看不懂,周玄业同样看不懂,听眼镜儿这么一说,我俩都急了:这都到最后关头了,可千万别处什么意外才好啊!
    没等我开口。周玄业便问他怎么回事。
    眼镜儿道;“之前,频率随着地点不同,就像辐射一样,大小强弱都不同,但它的发射源是固定的,也就是我们脚下的土地。但现在,这个频率的大小强弱一直在变,毫无规律,就像……”他话说到一半,却顿住了。
    我急的不行,道:“就像什么?你到是一口气说完,别说一半留一半啊!”
    眼镜儿皱眉看了我一眼,对周玄业道:“就像是这股磁场的力量,突然变成活物开始移动了一样,而且它的移动是不规律的。如果说这股力量是从我们脚下的土地中迸发出来的,那么现在的情况就是,这片土地在移动!”
    “土地……在移动?”我一时间有些发懵。
    眼镜儿还是照旧不理我,对周玄业道:“我们就差这一手资料,就可以把数据提交上去,不出一个月,分析结果就会出来。但是现在,这个点的数据全部异常,它可能会将我们之前收集的所有数据,全部推翻。”
    最后一句我听明白了,道;“也就是说,我们很有可能白忙活?”
    眼镜儿嗯了一声,眉头紧皱。
    周玄业沉吟片刻,缓声道:“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眼镜儿思索了几分钟,才道:“稳妥一点的,就按原计划,不管数据是不是异常,我们只监测三天,不过这意味着,我们即使把数据带出去,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冒险一点的话,就是把它逮住。”
    周玄业道:“怎么逮?”
    眼镜儿道:“我们最初,都认为这股磁场来源于这片土地,我们甚至认为,它和某种地脉现象有关,现在我怀疑,这股磁场的来源与黑竹沟无关。”
    此话一出,我和周玄业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和黑竹沟无关?
    难道这股力量,是来自于某个东西,或者某个活物?
    一个活物,能有这么强大的磁场,那该是什么样的?
    我们去逮那个活物?这不是螳臂当车,太可笑了吗?
    连周玄业的神情都变了,显然对于眼镜儿这个提议没有一点儿赞同性。眼镜儿是个狂人,属于那种能为自己热衷的东西牺牲一切的人,这一点,从这二十多天的相处中,我就已经看出来了。
    此刻,他见我和周玄业这般模样,便道:“你们想想,千百年来,为什么,那个东西只在黑竹沟内活动呢?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束缚它?它或许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强大,为什么不试一试?”
    我道:“这是能试的吗?弄不好,小命没了倒也罢了,万一变得不人不鬼,在这黑竹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才是最可怕的。”
    眼镜儿非常不悦的看了我一眼,继续去说服周玄业:“可是,我们为了进黑竹沟,提前做了多少准备,损失了多少人马,难道我们就这样,带着一堆可有可无,毫无意义的数据回去吗?我们必须弄清楚这个移动的磁场是怎么回事,否则我们半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努力白不白费,对我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不管是颛家还是黄天,周玄业还是天然呆,他们参与这次行动,都有各自的目地在其中,但我没有。
    说白了,我就是被颛瑞给逼的,不得不找黄天当靠山,给黄天办事儿而已。我也知道,自己真正的‘用途’不是送死,而是求生,我要真死了,对于某些人来说,那才是巨大的损失。
    于是我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至少我们活着出去,可以把黑竹沟内不对劲的情况告诉他们,那些数据,虽然没有大用,也可以为以后的行动做个参考,何必现在冒险呢?我们三个要死了,什么消息都带不出去,不就全军覆没了?”
    眼镜儿大怒:“你这墙头草,贪生怕死,可以留在原地,没有人逼你。”
    我道:“你这老顽固,食古不化,古人都知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你偏要把自己往送死的路上逼,你有奉献精神,你自己去啊,跟我们说这么多干什么?”
    “你!”眼镜儿一时说不出话来,干脆抡起袖子想找我干架,我一看这架势,也跟着撸袖子:“来来来,我让你三招,别说我欺负老年人。”
    “你这种野蛮人,跟你讲道理没用,今天我就收拾收拾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尊老爱幼。”
    眼瞅着我俩就要打起来,周玄业叹了口气,阻止了眼镜儿一把,道:“够了。”声音虽然听着温和,但没人敢无视这句话,没见旁边的两具炼尸已经开始盯着我和眼镜儿了吗?
    周玄业紧接着对眼镜儿道:“你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回去,死这么多人,半年的辛苦就白费了,下一次再进来,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事,与其如此,不如一探,但是我们也得约好,情况如果不对,必须撤。”
    眼镜儿大喜,立刻保证没问题,说谁都想活着,不会找死的。
    我对他最后一句话表示怀疑。
    这话搁一个月前我肯定信,搁现在,就是标点符号我也不信。
    很显然,周玄业也明白这个理,叹了口气,也没多说,道:“能追踪到吗?”
    眼镜儿说可以,于是我们便按照仪器的指示,开始寻找那个‘活’过来的磁场。
    那玩意儿就跟玩捉迷藏一样,在这一片兜圈子,就跟耍着我们玩意儿一样,我都快怀疑是不是什么黑山老妖成精了。转着转着,我们甚至有时候会走回头路,这让我不禁怀疑起了眼镜儿的能力,但也不好在去挑衅他了,只得将疑惑噎在肚子里。
    一直到天色快要黑的时候,眼镜儿才面露喜色,道:“它停下来了,就在这里,方圆百米之内。”
    我道:“合着这活动磁场还是昼伏夜出的?”
    周玄业问他:“现在数据怎么样?”
    眼镜儿道:“稳定多了。”
    周玄业道:“需要找出确切点吗?”
    眼镜儿想了想,看了看天色,道:“能找出来,当然好,但我既然跟你有约定,冒险的事情咱们就不做,只要保持这个稳定状态,就没有问题。”顿了顿,他看了我一眼,说:“如果真像他说的,昼伏夜出,恐怕我们就要再多耽搁几天了。”
    周玄业表示不妨事,再加上天色已经黑了,我们只得匆匆找了个扎营地,由炼尸拱卫,我和周玄业休息,眼镜儿值夜班。看他这么一把年纪也不容易,我费事儿,熬了一锅饼干糊加酱肉,照顾照顾他的老肠胃,可这眼镜儿还根本不领情,让我又一次热恋贴冷屁股,郁闷不已。
    第617章 青铜器
    深谷中鸟兽都早啼,因此第二天,天刚麻麻亮我就醒了,出帐篷一看,眼镜儿熬了一天一夜没睡觉,脸色别提多难看了,嘴唇发白。我一看这情况,有些为他的老身子骨担心,便问他情况怎么样,眼镜儿快完了。
    说真的,这人虽然顽固不化,但这股坚持的韧劲儿,还真是让我佩服,于是我趁早煮了锅东西,在他监测完数据时,东西也煮好了,我给他端了一杯子过去。
    眼镜儿这次总算是肯赏脸了,难得冲我说了声些,喝完杯子里的东西便倒头就睡。由于这次检测点就在我们的扎营处,所以我们也不需要像之前一样分开。
    眼镜儿和我们的作息时间相反,一时间营地里就剩下我和周玄业。
    周玄业带着小三在沟谷里巡察,似乎是想撞运气,把那个移动的磁场给找出来,当然,他运气还没那么好。这丫干了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气运早就败光了,按谭刃的话讲,全是用一些旁门左道的东西在‘借’别人的气运,借来的也有限,因此周玄业跟我差不多,运气不算好,这一个白天一点儿收获也没有。
    眼镜儿睡到下午时分就醒了,吃了些东西,便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像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
    周玄业一见这情况,便问他是怎么回事,眼镜儿摇了摇头,说:“有些想法,但还不确定,今晚再看看。”见此,周玄业便也没有再多问。眼镜儿吃过了东西,便又去看那仪器,只见那仪器上的波长起伏不定,便是连我这个外行人也能看的出不对劲。
    昨晚他干活的时候,我也曾经在旁边看过,当时的频率是比较稳定的,现在怎么又乱了?难不成那个活动的磁场,是昼出夜伏?
    见我盯着仪器看,眼镜儿便难得主动跟我说话,道:“昨天,咱们是走到天黑,这东西才稳定下来,现在它又在活动了,如果不出我的意料,天黑之时,它又会回来,停止运动。”
    我道:“它停止运动又怎么样?”
    眼镜儿道:“那就说明它的活动是有规律的,我们甚至可以试着找出这个规律。”
    我还想再开口,眼镜儿没有跟我继续说话的兴趣了,挥了挥手示意我一边儿去。
    到了晚上,太阳落山,四野里刚黑下来没多久,眼镜儿就兴奋道:“停了、停了,而且是停在原位。这玩意儿不仅会动,而且它还有自己的‘巢穴’。”紧接着直接对周玄业说:“我们把它找出来吧。”
    周玄业比较谨慎,沉吟一声,道:“不妥。”
    眼镜儿道:“没什么不妥的,这股磁场,昼出夜伏,白天的轨迹也不相同,说明它既是活的,又被某种东西束缚着,我想,只要咱们小心,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小周,难道你不想更近一步吗?如果能拿到这里的核心资料,那么比我们这半年来做的努力都要有效。”
    最后一句话或许是说动了周玄业,他面露思索之色,最后盯着我,像是下了什么决心,道:“好,既然决定了,那现在就开始找,趁着它还处于稳定期。”我有些发懵,心说你答应把那玩意儿找出来是你的事,看我干什么?大概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吧,我顿时升起一种周玄业又准备要坑我的感觉。
    既然做了决定,我们也不多废话了,只留了帐篷在原地,其余的大多数装备,都由炼尸小四背着,省了我们不少力气,紧接着,我们便在眼镜儿的带领下,开始逐渐搜索包围圈。
    那东西就在这一片,但要确定具体的地点,就要沿途摸索,慢慢缩小位置。此刻正是黑夜,夜间在这地方穿梭十分危险,好在我们装备充足,又有两具彪悍的炼尸,行动起来到是胆大,只需要注意脚下即可,毕竟这地方地势复杂,一不留神就会被摔个狗吃屎。
    我们足足用了大半夜的功夫,一直到晚上的两点多中,眼镜儿才确定了地点。
    夜色漆黑,唯一的光源便是我们手里的探照灯,灯光打过去,周围都是古木,和其它地方并没有什么区别,位置值得注意的是,这地方的树木到是比其它地方显的小一些,似乎生长的年份并没有那么久。
    我打着探照灯看了一圈,树木的枝干在黑暗中张牙舞爪,如同群魔乱舞。这地方海拔低,一到夜间,雾气弥漫,阴冷潮湿,因此虽然是夏季,但这个点儿却是很冷的。
    按照时间推算,深圳这个时候,气温应该在二十八到三十多度左右,但这里,我估计只有十几度,被夜风一吹,就更冷了。
    哆哆嗦嗦的看了一圈,没察觉出什么问题,我问眼镜儿两人接下来干什么。
    眼镜儿咬定自己的判断不松口,说就在这儿,仔细找找。于是我们三人两尸体分头在这一小块地方转悠。
    转悠了十来分钟,别的东西我没找着,但却被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那是是一个很小的洞穴,有动物挖掘的痕迹,估计是一些小型动物,比如竹鼠或者狐狸一类的洞。这种洞,这地方很多,原本没有什么奇怪,但之所以引起我的注意,是因为那洞口不远处,就散落这一个东西。
    那东西静静的伏在洞口的碎石和杂草间,非常不起眼,如同一块顽石,上面还在长了些青苔,但造型却是个‘山’字形,若说它是石头,那么这石头的外形未免有些罕见,因此不由得我多看了几眼。
    谁知这一看,我才发现那玩意儿并非石头,看模样,竟然像是有人工的痕迹。
    吃惊之余,我不由得蹲下身,仔仔细细去看那东西,并且用匕首将那东西表面的苔藓给剔除了。随着苔藓的剔除,这东西的原貌也露了出来,触手一摸,倒像是某种金属,有点儿像青铜。
    它裸露在外面的部位,看不出是什么东西,表面有一些凸起的花纹,像是云纹,其余的地方则埋在土里。
    这地方,怎么会有青铜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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