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水溢出的刹那,邓子墨打掉了她手里的杯子,一把拉开了她,滚烫的热水随杯子一起摔落地面,刺耳的破裂声后,地上腾起一层水蒸气,热度和湿度都增加了,有点熏眼睛。
    揽着范瑾文的肩膀,邓子墨把她拽到安全地带焦急的问着:“有没有烫到啊,这可是开水,新烧的!”
    如果被烫到可不是闹着玩的,大夜里哪那么多诊所专治烫伤啊,他急得就差跺脚了,可范瑾文却像断片儿了是的,只是看着他,又看看地上的水渍,忽闪着迷蒙的眸子,被问了好几遍之后才恍惚般的摇摇头。
    水蒸气散去,电视里依旧闪着影像的白光,显得苍白无力,邓子墨僵持在原地动弹不得,他惊愕着,更多的是类似震撼的感觉。
    泪水冲破长长睫毛的阻碍从范瑾文的双眸里涌出,在眼眶间汇聚形成大滴的泪珠,滚落于面颊,留下长长的泪痕,泪滴象征着她的心情,泪痕是她忧伤的见证。
    ……
    邓子墨完全傻了,他的双手还扶着范瑾文的双肩,女人就在坚实的两臂之间,对着他的胸膛,此刻泪眼婆娑,哭的欲罢不能。范瑾文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咬着牙撑着,分散注意力,自我安慰,能用的都用了,可心底里还是怕的要命,那种被人侮|辱的感觉,简直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开水撒出来的刹那,就像她的心一样,决堤了,崩溃了,她不能再违背自己的心情了,好可怕,简直是怕的要命,死撑只会让恐惧翻倍,她躲不开了,她需要温暖,需要安慰,需要一个拥抱。
    “瑾文姐……”
    “你要是需要的话,稍微靠过来一点也没有关系的。”邓子墨磕磕巴巴的说着,眼下他觉得这是最好的安慰了。
    “嗯。”范瑾文闷头应了声,缓缓前倾着身体,她的动作很轻很柔,就像是飘了过去,先是额头抵达了宽厚的肩膀上,然后面颊蹭了过去,靠在了硬邦邦的胸膛上。他们并没有相拥在一起,只是范瑾文借着他的心口靠一会。
    完全没有知觉了,邓子墨觉得自己脖子以下都僵了,和被冻住的感觉差不多,肩膀依稀能感觉到抽噎,她似乎哭的很伤心,断断续续的呜咽连邓子墨的心都跟着抽动了,果然悲伤是可以传染的。
    假装木头桩子真的很逊,邓子墨尝试着抬起手,手型僵硬的就和少先队行礼是的,他小心翼翼的抚摸着范瑾文的头发,才摸了一下他就爱上了这种感觉,女人的头发好柔顺,感觉真好。
    范瑾文真的很后怕,她就像是一只劫后余生的小兔子,只知道往安全的地方钻过去。男性总是会在这个时候产生保护的*,邓子墨也不例外,他很快就适应了角色,甚至心里产生了被依靠的愉悦,他很想收紧手臂,把这只小可怜搂在怀里,甚至……轻轻的吻上去。
    “咳咳。”他咳了一声,一方面是给自己不切实际的思绪提个醒,一方面是他很想逗弄下范瑾文,这个一直在她面前没有示弱过的姐姐。
    “你也真是的,刚才想哭就哭嘛,你这是忍了多久了,哭成这个样子。”他并不带着恶意,而是有着一点点戏谑。
    压抑不住了,范瑾文哭的有点猛,她听出来邓子墨的戏谑口吻,却很难缓过劲儿来,只能带着颤音反驳着。
    “呜呜呜,真讨厌,别和年纪比你大的人这么说话,我也不想这样的。”鼻音夹杂着鼻水,听起来呜呜咽咽的有点滑稽,又倔强的有点可爱。
    ……
    “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邓子墨最终还是忍不住了,他收紧了手臂,把范瑾文搂了起来,抱住刹那他简直不敢相信,好瘦,好纤细,好像一用力就会折断了,可是又很柔软,让人舍不得用力。
    范瑾文明显迟疑了下,简单的回了句:“嗯,谢谢你了,就到此程度吧,别再……”
    “我懂的,你放心吧。”邓子墨的下巴蹭着范瑾文的头发。
    “别哭了啊,哎呦喂,这小眼泪儿流的……”
    “别和年纪比你大的人这么说话!”范瑾文再次表示了她的不满。
    呵呵,邓子墨却偷着笑了,他莫名的高兴起来,以前他以为这女人身体里不会有眼泪这种物质,现在看来那不过是她掩饰的好罢了,越是掩饰死撑着,当眼泪涌出眼眶的时候,他觉得范瑾文从来没有这么真实过。
    *********
    睡得太晚了,邓子墨都不记得睡着的时候太阳出来了没有,总之他是睡死过去了,还是特幸福的那种。
    不知道是白天还是晚上,总之他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脑子是空的,他靠着条件反射走过去开门。
    “什么事啊。”邓子墨开门的态度绝对不能算好。
    ……
    热切敲门声赫然而止,取而代之是长时间的冷场,时间长得连邓子墨都清醒过来了。
    站在门口的是一位男士,西装革履,长得挺帅,他的眉头从焦急的状态逐渐下榻,变得有的点阴沉。
    “这里是瑾文的家吧,你是谁?”
    邓子墨咧嘴笑了,他紧接着回了句:“这里就是瑾文的家,你又是谁?”
    ☆、第20章 我心里有你了
    这还没睡醒呢,就有人来了往枪口上撞,知不知道有种气叫“起床气”啊,知不知道异性相斥啊,还是这么个人模狗样的家伙。
    邓子墨守着门,门外的男人身高和他不相上下,身型要比他壮一点,搞的他不得不挺直了腰板,不想气势上被压过去。
    男人西装革履,无论是领口还是袖口露出的分寸都很讲究,邓子墨眼睛很尖,看出来西装的材质不错,和他老爸穿的有一拼。抬眼多看了这男的几眼,轻哼了声,长得帅不是你的错,长得和我一样帅就是你不对了。
    “不说话?那关门了啊。”邓子墨不咸不淡的开口。
    “等下。”男子也不含糊。
    “我是杜恒,来找瑾文的。”
    邓子墨眉角挑起,呈现出高低眉的状态,呦,叫的还挺亲热的。
    进屋的道路被挡住了,杜恒表面上很有耐心,心里也疑惑着,他没想到开门的竟然是个男的,范瑾文家里为什么会有男人?仔细看来,这男的岁数也不大,就和公司里的实习生差不多吧,难道是……
    “你是范瑾文的弟弟?”早就听说瑾文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了,杜恒衡量了一番,最终试探的问着。
    哎呦喂,这就套近乎了啊,还弟弟,你这就要认亲吗?邓子墨白了他一眼,印象中他父亲身边就有不少这样的精英人物,他见过也相处过,总觉得不是混在一条道上的,有代沟。
    “您还真猜错了,我不是她弟弟。”
    他回答完停了一拍,发现竟然不想主动介绍自己了,他和范瑾文的关系也不想让这男的知道,保持神秘感更好。可惜他们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屋里,范瑾文也起来了,她嗓子干哑,声音有点低沉。
    “邓子墨,怎么了?”
    声音一出,杜恒就毫不客气的把邓子墨挤开,急匆匆的迈进了屋里,焦急的问着:“瑾文!你怎么样了!”
    杜恒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见到范瑾文的样子后,眉头瞬间紧在一起,连鼻尖都皱起来了。他睁大眼睛简直不能相信,范瑾文的半张脸泛青,肿是消下去了,但是被打的痕迹依然很明显。他咬着后槽牙,胸口里的火气顶得呼吸急促,如果昨天他在场的话,一定也会动手的,毫不留情。
    “你的脸!”
    “那个混蛋!”
    在一瞬间他就像是失去了控制,一把把范瑾文揽了过来,拉得与他极近,鼻尖差点撞到额头上,凑近了面颊一看究竟。
    “还疼吗?”
    呼吸吹过受伤的半边脸上,有点凉飕飕的,范瑾文刚睡醒还不清醒,现在完全愣住了,生锈的思路勉强转动着,为什么杜恒会在这里,他是怎么知道的?难道是肖潇告诉他的?昨天她把情况和闺蜜说了一下,无奈闺蜜在外地出差一时回不来,看来杜恒就是这么知道的。
    ……
    “喂,你们俩大白天的就这么热乎,注意点影响,这里还有个在喘气儿的呢。”邓子墨倚着门框说着不冷不热的风凉话,已经开始看不顺眼了,那男的来搞毛啊,上来就往人身上扑,要不要脸啊。
    提醒过后,范瑾文主动往后退出两步,保持开距离。杜恒的视线有点烧热,他试图追逐范瑾文的视线,找到她心里所向的位置,却一无所获。屋子三个人的位置略显尴尬,如果以他们为点的话,正好拼成了一个三角型,还是个等边三角形。
    范瑾文的头皮刺痛加剧,她按压着太阳穴,心理的阴霾挥之不去,只是简单的说着:“杜恒,谢谢你的关心了,我今天好了很多,让你和肖潇担心了。”
    “你别这么说,我昨天就应该来照顾你的。你就放心吧,事情我来处理。至于公司,我已经帮你请假了,多休息几天也没问题的。”
    杜恒迈上前一步,眸子里满是爱怜,他的双手悬在空中,很想轻抚那憔悴的面颊,甚至想把她拥入怀里。
    旁边观影的邓子墨嘴角抽了一下,他怎么觉得这一幕有点眼熟啊,仔细想了想,拍了下大腿,这不就是自己昨晚安慰范瑾文的一幕吗?先借个肩膀,再拥入怀里,然后轻抚泪眼婆娑的面颊,气氛让人心动的不得了。
    这混蛋侵权了!
    场景被人拷贝的感觉一点也不好,他冷不丁的横刀直入,生硬的把话题掰到了他那边。
    “我说,哥们你也不用担心了,家里有我在,保证安全。”
    气氛被破坏了,杜恒再次看向邓子墨的时候,脸上已经写满了“你谁啊”“这儿有你什么事儿啊”“怎么不去死”等复杂又毒辣的神情,要不是他确实涵养不错,恐怕手边的台灯已经砸向邓子墨的脑袋,电线已经勒紧他的脖子了。
    “……”
    杜恒毕竟是杜恒,以眼杀人迅速化成了清风,消失在空气里,嘴角照样浮起笑容,礼貌有加。
    “请问,这位是?”他朝着邓子墨点头示意,又看了看范瑾文。
    男性生物之间莫名较劲的情况屡见不鲜,尤其是杜恒这样的男人,女人眼里他是很有男人味的上等品,优秀,绝对精英范儿,但同性眼里那男人味和精英范儿往往带着嘲讽的意味,而邓子墨偏偏是那种很吃嘲讽的人,尤其是他俩的范儿还不在一条线上。
    范瑾文叹了口气,对两个男人明里暗里的较劲不感兴趣,就介绍着:“他是我的房客,租了我家一间房子。”
    “你把房子租出去了?还是租给他这样的……”杜恒看向邓子墨,两个人互劈着眼刀,邓子墨不服气的还嘴道。
    “怎么说话呢,你又是什么人啊,大早上就不请自来,我告诉你啊,这里现在也算是我半个家呢,我轰你走,你有一半的概率得走!”
    范瑾文又叹了口气,没什么气力说着:“杜恒是我大学同学,现在是我工作地方的上司。”
    比起房客,同学加高层的单调介绍也没好到哪儿去,杜恒有所收敛不再多言,邓子墨则是多了几分得意,心里暗爽着:这姓杜的热乎了半天,不也是个酱油角色嘛。不过他也看出来范瑾文多少有点回避杜恒的意思,还并非是因为讨厌他。
    如果一个女人平白无故回避一个男人,总觉得他们俩好像有点什么……
    伸出手腕,袖口自然滑向手臂,露出银灰色的omega,杜恒看过时间后嘱咐着:“瑾文,你安心休息吧,我有个会议得赶紧回去了。请你放心,一切有我。”
    他的手在空中划过,好似是在做多余的动作,但特定的角度上看又像是在轻抚范瑾文的脸,只是那个女人距离他太远了。
    范瑾文说送他下楼,杜恒微笑着点点头。
    ……
    目送两个人走出屋门,邓子墨无趣的耸了耸肩膀,嘴里嘟囔着“真没劲儿”。他晃晃悠悠的回到房间里,打开手机,屏幕上瞬间噼里啪啦的响起来,未读信息一大堆。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赶紧拨了过去,对方基本是秒接的。
    “我的邓大少爷啊!你心也太宽了吧,事情委托给我之后,你怎么就关机了,我这一上午到处找不到人啊!”吴军抱怨着。
    “抱歉啊,我手机没电了,充上后忘开机了。”邓子墨颇不好意思的说着,赶紧一阵糖衣炮弹。
    “哥们辛苦了啊,为我四处奔走,操碎了心。我此刻是发自真心的表态啊,我老爸雇到你这么年轻有为,吃苦耐来的忠……忠实下属,绝对是他上辈子的造化。”差一点就说成了“忠犬”,好在他及时改了过来。
    吴军这个人耳根子很软,性格又软萌,特别受用这种话。
    “算了,邓少爷您以后注意点啊,手机保持24小时通畅,好多事情得你拿主意呢。”
    “好,一定。”邓子墨继续问着,“那事情怎么样了?姓钱的大孙子不会逍遥法外吧。”
    吴军整理了下思路,欢天喜地的告诉他,那姓钱的老流氓前科满满啊!各种伤天害理,各种违法犯罪,别看他好像挺有来头,其实就是虚张声势的货,被警察一凶就屁滚尿流了,怂的厉害,这次肯定没人保他了,就等着法律制裁吧!
    邓子墨打了个响指,大仇已报,真是大快人心了!
    “吴哥!军哥!我亲哥!”立马连称谓都变了。
    “别,别,不敢当啊。”吴军受宠若惊赶紧解释着,“邓少爷,你最应该谢谢的是邓总,我归根结底就是个跑腿和沟通的,你进局子的事情都是邓总联系人调查的,之前邓总也不知道事情的具体情况,还一再嘱咐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被冤枉了。”
    “邓总打心底里是相信你见义勇为的,他就是嘴上厉害,其实很信任你的,回头你也主动回去看看他嘛。”
    邓子墨攥着手机,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的老爸,他当然了解了,嘴上厉害,又不喜欢解释,但是……
    吴军察觉到少爷有点尴尬了,就笑呵呵的岔开话题:“我其实还有一件事很好奇啊,这次见义勇为的对象和你是什么关系啊?能逼得你下如此狠手,给对方打成猪头了,还是特丑的那种猪头,门牙都打掉了,去韩国整容都不一定整得回来了,还有你电话里的态度,恨不得挖了对方的祖坟,烧了他家房子。”
    “我认识你这么久了,还没见过你对谁这么上心呢。”
    ……
    “额……”邓子墨撇了撇嘴,此刻他也困惑了,难道自己对范瑾文真的那么上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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