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夏朵一夜未睡,凌晨的时候还微微有了睡意,睡了不到一小时,房门就被人用力打开。
    她的脑袋缩在被窝里,不悦的抬起脸,骂道:“谁啊。”
    眼睛还未睁开,脸上却遭遇了火辣辣两个巴掌,打的她顿时瞌睡全无,人也被掀翻在床上,一额头还磕在旁边的床头柜上,整个人都懵了,捂着脸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泪眼婆娑的望着眼前一脸怒火高涨的男人:“爸……”
    韩文轩大动肝火,涨红了一张脸,抬手就要挥巴掌,却被一旁的胡亚兰一把拦住,心急的喊着:“够了,够了,你就算打死她也没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还是先想想到底该怎么办吧。”
    韩夏朵无辜而害怕:“爸,妈,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这下换成胡亚兰痛心疾首的喊:“夏朵,我们这是哪里对不起你了,你要这么把你爸妈往死里整啊……”
    第266章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韩夏朵一脸莫名,心跳飞快:“妈,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啊。”
    “听不懂,你还有脸说听不懂!”韩文轩大力的几声怒喝。气红了一张老脸,若不是胡亚兰拦着。真的恨不得上前再抽她几个大嘴巴子,“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混帐东西!”
    “妈……”韩夏朵心惊胆颤,语带颤音的望着胡亚兰。
    可是胡亚兰还没说话,房门再一次被人用力推开。
    是铁青了脸的韩文清,一看就是来势汹汹,韩夏朵心底顿生不详预感,抓着胡亚兰的手,往胡亚兰背后躲去。
    韩文清的怒火不比韩文轩少,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上来也是二话不说,就甩了韩夏朵几个耳刮子,力道也比不比韩文轩小,顿时,韩夏朵的脸颊高高耸起,耳朵也嗡嗡作响。眼前更是星光闪烁。
    胡亚兰大惊失色,急忙拦住了韩文清的手,喝道:“文清。你干什么,怎么下那么重的手。”
    韩文清根本没有什么好脸子:“那你还想我怎么做,谢谢你生的这个好女儿吗?我当初就说过了,要死就赶紧死,还不如跳车一了百了算了。现在把韩家害成这副样子,你们满意了?难道你们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胡亚兰一脸郁色,却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那你也不能下这么重手啊。”
    “这还算轻的,要现在把她交出去可以平息这一切,我还真谢天谢地了。”
    “姑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韩夏朵脸痛的不成样子,说话含混不清的,眼泪汪汪,她也觉得十分无辜。
    韩文清立刻甩了几本杂志到韩夏朵的脸上,杂志的尖角刮过她早已不堪入目的脸,刺痛,无比尖锐的刺痛,甚至还有血流出来,但她却什么也顾不上。抓起封面上的内容看着,狠狠地倒抽着冷气:“怎么会这样。”
    就连胡亚兰,也被震惊了,韩文轩亦是,他们现在也终于明白韩文清为何如此大动肝火了,就连胡亚兰,都恨不得上去抽韩夏朵两个大嘴巴子。
    这是连夜刊登的爆周刊,这是北京城内最知名的一本八卦杂志,以最惊悚最毒辣的爆料而出名。一般上了爆周刊的爆料,绝对是天大的能够把京城闹的天翻地覆的。
    今天,这本杂志的主角就成了他们韩家。
    包括封面在内的整整三大版面,全部是关于韩家的丑闻。
    是的,丑闻。
    一向引以为豪的红色家族企业其实藏污纳垢官商勾结,一直高高在上清廉刚正的审计局长其实以权谋私结党营私,一直救死扶伤著称的胡亚兰主任其实贪污受贿暗动手脚。
    每看一页,就让人倒抽一口凉气。
    任何一个屹立不倒的家族都不可能是清清白白的,谁都知道背地里可能有的各种勾当,只是有人做的明,有人做的暗,还有人做的滴水不露,即使外人明明那么猜测,可是没有证据,又能把他们怎么样呢,而且他们家大业大势力更大,更加没有人敢说什么闲言碎语。
    可是今天不一样了,爆周刊把这一切都摆在了门面上说,而且是有理有据证据十足。
    韩氏企业在过去的五年里,给市长纪委书记行贿,甚至是每年送到各官员手里的礼品单子都被人一一细致的列出来了,再就是三年前的一个标的建筑的投标案,他们违规操作,官商勾结,以极低的价格拿下,事后给了建设局领导回扣,而这件事情的联络人就是韩文清,再有一年多前政府招标的案子……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洋洋洒洒,正反两页。
    再来就是韩文清做上审计局领导之后以权谋私,为韩家大开的各种方便之门,真的可以说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和什么人吃饭,这样隐秘的事情也被列举的一清二楚。
    至于胡亚兰,医院里的龌龊事更多,收人红包拿人礼品,违规开药……只有不被人刻意提起的份,若是真的追究起来,每一件事情拿出来都可以让她被开除十几次。
    这篇报道把所有事情都罗列的一清二楚,每件事都像是亲身经历,说的头头是道,最关键的是这杂志在下面注明了举报人姓名,让大家恍然大悟,深信不疑。
    这名举报人,便是韩夏朵。
    但里面唯独是没有涉及韩之敬和许一宁的。他们是韩家这个大染缸里唯一没有被波及或者说幸存的人。
    到底谁才是真正的举报者,昭然若揭。
    韩文轩突然站得笔直,双手颤抖着,胡亚兰和韩文清都吓了一跳,韩夏朵也被骇着了。
    韩文清喊:“大哥!”
    胡亚兰喊:“老韩!”
    然后韩文轩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血染红了地上铺着的长毛毯子,又两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人只有在重病或者受了极大的刺激后才会吐血,韩文轩向来身体健康,还很硬朗,这次真的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怒火攻心,没忍住,同时也说明情况危急。
    胡亚兰也忧心如焚,可是此刻只能先照顾韩文轩,打电话叫???,然后给他急救。
    十分钟后,韩文轩醒了过来,捂着心脏,十分难受的样子,手指却指着韩夏朵,额头上青筋突起:“你……滚……韩家跟你再没有半点关系,滚……”他声音沙哑,说话异常艰难。
    胡亚兰求道:“老韩,你冷静点,先别说话了,你血压太高了,这样不行的,冷静点!”
    韩文轩的眼球突出,眼睛里布满血丝,依旧是死死瞪着韩夏朵,胡亚兰转而求韩夏朵:“夏朵,你爸实在太生气了,你先出去吧,别再让你爸生气了。”
    救护车来了,记者也来了,外面乱成了一锅粥。
    韩夏朵缩在角落,杂志散落在她的手边,看着扉页上面刺目的六个字举报者:韩夏朵,顿时有种天塌下来的无力感。
    韩文轩他们其实也是不相信事情是她去举报的,因为韩夏朵是真的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的,更何况她也不会做这种事情,但他们也很清楚,这件事都是因为韩夏朵而起,不找她,还能找谁。
    恨,恨,恨,从未有过的恨意占据了她的心头,她抓起杂志,奋力的撕扯着,撕扯着,她当然也知道这件事情是谁做的,却不想傅绍骞竟然会这么狠。
    傅绍骞接到了韩夏朵的电话,他听着她在那边讽笑:“傅绍骞,你满意了?”
    此刻天刚刚放亮,大地笼罩在一片苍茫的四野之下,卧室里,他的妻子和孩子还在安睡,一切显得那么温馨和平和,昨夜的腥风血雨似乎已经消退,也可能在白日里卷土从来,可是此刻的傅绍骞,内心是冷酷而安宁的:“这话应该问你,满意了吗?如果还要继续的话,我一定奉陪到底,韩夏朵,你怎么对付我我不介意,但如果你要牵扯到我的家人,我必十倍讨还给你,我傅绍骞言出必行,一定奉陪到底!”
    彻骨的寒意自韩夏朵心底升起,她完全感受到了这个男人的铁石心肠和冷血无情:“绍骞,你是要把我往死路上逼吗?”
    傅绍骞的语气淡漠:“没有人逼你,是你自己非要往死路上走,那我也不会拦着你,甚至可以成全你,应该我对你说,别再逼我,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电话随后被切断,韩夏朵的牙齿却在咯咯打颤,冷,她的四肢百骸不受控制的颤抖,她用双臂抱住自己蜷曲的双膝,把脸埋进去,却还是控制不住浑身的冷意。
    韩家落到这个地步,她确实没有破罐子破摔的勇气,她可以不在乎自己,那么韩文轩他们呢,傅绍骞真的言出必行,若是因为她一人赔上整个韩家,她不敢想……
    可是最后关于老太太的那些事情,真的不是她告诉秦华生的,傅成光的事情是没有让傅绍骞这么勃然大怒的,所以罪魁祸首其实是秦华生!
    韩夏朵立刻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接,秦华生此刻还在睡觉,浑然不知首都发生的翻天覆地,醒来,睡意朦胧的喊着:“宝贝儿……”
    “秦华生,你他妈的个混蛋,谁叫你干最后那事的,你有没有脑子,你挨千刀的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真是个人渣,败类……”韩夏朵把所有能想到的骂人的恶毒的字眼全部都用上了,可是这些仍是不足以表达她的愤怒,而秦华生也突然被这一次莫名的怒骂给惹来了,反击回去,“韩夏朵,你他妈的脑子进水还是被男人奸傻掉了,骂谁呢。”
    “你才被奸傻了!”韩夏朵破口大骂。
    这个早上,两个人就在电话里不分缘由的互相指责着对方,骂着所有不堪入耳的字眼。
    傅家的事情在被压制,韩家的事情却逐渐愈演愈烈。
    傅绍骞在阳台上站了几分钟,才刚平复了一下心情,又接到了韩之敬的电话。
    韩之敬自然也猜到事情可能与他有关,但问的比较含蓄和委婉,傅绍骞倒是实诚的告诉他:“没错,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走这一步,不过这是有人僭越了我最后的底线。”
    韩之敬自然是不想看到韩家分崩离析的,傅绍骞的回答却很平静:“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是有人先逼我的,你们应该明白我到底是看在谁的面子上才对你们手下留情,不好意思,我也不想把话说成这样,但我有我想要守护的家人,希望你懂。”
    久久,韩之敬开口:“我懂,绍骞,好好照顾末晚。”
    “希望你们都能好自为之。”
    医院里,韩之敬双腿仿佛灌了铅,沉重的抬不起来。
    医院门口,记者围得水泄不通,如果不是院方派人拦下,恐怕要闹出大乱子,但这拦得住一时也拦不住一辈子。
    审计局和公司门口也全部被大队人马所包围。
    韩之敬突然庆幸韩松明已经去世,若还在,不知道会被气成什么样子。
    许一宁穿着白大褂,匆匆从前方走来,昨夜她值班,刚刚才知道竟然发生了这天大的事情。
    其实胡亚兰做过的那些事情,她虽然经历的不多,但哪有可能是真的完全清清白白的,而这么大的事情并没有牵连进他们,一是因为韩之敬为人确实刚直不阿,并且常年在国外,也确实没什么把柄可以让人抓,但许一宁心里清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真的有人有心为难他们,再清白的人,随便泼几下脏水就可以把人染得面目全非。
    “之敬,你给绍骞打电话了吗?为什么……”
    韩之敬抚额:“你还不知道夏朵把人给闹的吧,傅家此刻也是翻天覆地啊。”
    “什么?”
    韩之敬不愿多谈:“这恐怕就是自作孽不可活吧,大哥怎么样了?”
    许一宁摇头:“情况不太好,血压很高,眼球爆裂,心脏迟缓,肝胆郁结,大嫂和二姐陪着,你要去看看吗?”
    “嗯,走吧。”等八点单位上班的时候,恐怕韩文清的麻烦也会接踵而至。
    怎一个乱字了得。
    但韩文清是不会这么坐以待毙的,所以已经开始挨个打电话。
    至于傅绍骞,又在阳台站了一会儿,看着前方,一轮红日缓缓从山峦间升起,沉沉吐出一口气后,眉心却没有半点舒展。
    转身回房,看到唐末晚已经醒了,正准备下床,小家伙横着身体,倒是睡得香。
    他低声道:“怎么起来了,还早。”同时又让他背后塞了个靠垫,让她可以坐的舒服一些。
    而这天大的事情,唐末晚是不知情的,他们这是在陆立风家的客房里,傅绍骞四点钟才回来,根本就没有睡过,看着他眼底黑沉的黑眼圈,唐末晚心疼:“你怎么不睡呢。”
    “正要睡了。”傅绍骞抱着她躺下来,一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肚子里的宝宝已经有了胎动,并且早晨的时候最明显。
    傅绍骞是真的累了,闭上眼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唐末晚也不想说话,就这么静静的抱在一起,也是幸福。
    突然,傅绍骞感觉温热的手底下抖得传来一丝触动,他本来就浅眠,立刻就惊醒了,唐末晚也被吓了一跳:“怎么了。”
    傅绍骞没动,嘘了一声,紧接着,他的手底下又传来一次清晰的踢动,打在他的手心上,傅绍骞激动的有些难以自持:“我的手被踢了!”
    唐末晚自然也是感受到了,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是胎动啊,不过这是怀孕以来最清楚的一次了,这是小家伙在跟你打招呼呢。”
    生命总是能带给人喜悦,因为这次胎动,傅绍骞真的有些难以言说的激动和喜悦,瞬间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心情是从未有过的轻松,原来这就是胎动,真的,让人感动。
    紧接着,心口又觉得沉沉的,痛痛的,他错过了傅缙言的出生,成长,只能更加用力的抱紧他,无声的诉说着他的歉意。
    而她,都懂。
    孕妇本来就嗜睡,等唐末晚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十点多了。
    床上只有她一人。
    她换好衣服,推门出去,客厅里,谢依人坐在沙发上,傅缙言坐在地板上,两个人玩的不亦乐乎。
    “你起来了。”谢依人跟唐末晚打招呼。讨扑巨才。
    唐末晚有些不好意思,在人家家里竟然睡到日上三竿,虽说孕妇可以谅解,但人家也是孕妇……
    “没事,我也刚起不到半小时呢,一起吃早饭吧。”谢依人缓解她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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