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尧有些窘迫,他心中本应觉得坦荡,不知为何被好友这般看来,就好似有鬼一般,说不出话来。
    倒是杜子晖,他见徐子青盯住骆尧不放,眉头一皱,不高兴道:“徐道友,你已有双修道侣,为何还要这般瞧着阿尧?”
    徐子青眼带揶揄,看向仿佛有些失措的友人:“阿尧……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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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33、 ...
    杜子晖越发不高兴:“怎么,只许你唤他‘阿尧’,却不许我唤么?”
    分明是他与阿尧相识更早,却是叫这人同阿尧先做了好友,后来没得音信,还叫阿尧时常惦念,着实使人不快。
    虽说杜子晖也知道如今徐子青的身份境界都是他不可逾越的了,但当年他便看徐子青不爽快、总是怒目相视,而今纵使他本身性子已沉稳不少,面向徐子青时,还是禁不住的烦躁。
    这个中的缘由……他是分辨不清,不过他即使尊重对方的实力,却还是有些忍耐不住。一不小心,就冲口而出了。
    徐子青不以为忤,修士之间的确以境界论前后,可若是面对当年的故人,是他自个走得太快,倒也不必这般计较。
    何况,他看这杜子晖似是还不明自己的心思,只是因着本心一点情愫对他生出些许嫉妒,此为人之常情,并不能叫他因此恼怒。
    倒是骆尧,他轻咳一声,又拉了拉杜子晖。
    杜子晖以为骆尧是不喜他对徐子青冲撞,尽管仍是不快,倒也稍稍低头,对徐子青说了一句:“徐道友,失礼了。”
    徐子青一笑,言语里,颇有些意味深长:“友人之间,不必如此。若是我对你恼怒,阿尧怕是反而要恼我了。”
    骆尧一滞,这回却是耳根都有些发红起来。
    这等景象,引得另几人都禁不住地好笑,杜子晖不知所以,只轻哼一声,就不再说话了。
    骆尧心知肚明,偏生杜子晖鲁钝至此,堂堂世家公子,曾经还忍辱负重终于复仇的,到如今,已是被调侃尽了。
    说起骆尧,他这么多年在杜家绘制符箓,待遇还算不错,但杜家如他这般之人,却也不少,所得资源比起在外独自打拼时多上许多,可要想让他大步进境,还是有所不足。
    但杜子晖将他招揽之后,却对他很是照顾,甚至将骆尧居住之地,也安排在自己左近之处——在那里,灵气之浓郁,便远胜如骆尧这等修士应住之地了。
    骆尧对杜子晖原本就已渐渐改观,后来跟杜子晖逐渐相处,更在极乐老祖覆灭后,于杜子晖相助下,找那极乐峰中一支的仇人亲手斩杀,终是心结已消。
    直至云冽与徐子青成婚时,他与杜子晖,已然是相交甚笃,做了一对好友。
    骆尧性子缜密,为人也极聪敏。他见到了杜子晖的好处,又得了杜子晖的照顾,也对他逐年看重。
    许是因着两人磨合得不错,又许是因着杜子晖始终待他极好,不知为何,骆尧竟对杜子晖生出情意来,而这份情意,也早已被其他几位好友知晓。
    以杜子晖对骆尧诸多态度,甚至他对徐子青的敌意,众人皆知他必然更是早已对骆尧动情,只是他动情是动了情,自己竟全然不晓。骆尧心里尽管知道几分,但到底难免有患得患失之感,并不能十分确认,便一直未曾主动说出……到如今,又是百多年过去,两人似是僵局,又似是如此相处,已然足够。
    而那杜子晖,当真不知该说他是迟钝,亦或是愚钝了。
    岳珺将这些事情传音说给徐子青知道,徐子青觉得有趣,倒也不欲就这般点穿。
    仙途漫长,安知骆尧是以此为苦、还是以此为乐?还是顺其自然得好。
    想必早已深知那两人情愫的岳珺等人,心中也必是一般的念头。
    旧友叙旧不久,宿忻已然归来。
    他将那化婴丹在七师兄闭关门前投掷进去,也是因他七师兄闭关之前,他缠磨好久,得了个进去的口子之故。
    只不过,那时他是害怕七师兄最后不得出,想要借此好歹有个让他出手援助的机会。而如今他反而因此将化婴丹送入,虽说再不能入,但七师兄的机会,却反而更增几分,到时必可自行破关了。
    放下这一遭心事,宿忻回归后神采飞扬,越发精气充足。
    到这时,徐子青抬起手来,止住众人闲谈。
    也是时候讲一讲那如何配合,在战场上如何对战等事的安排、计划了。
    再说另一头。
    云冽与师弟分开两头,前往另一方向。
    他此时足下踏着一缕黑金剑意,白衣披垂,神情冰冷,只让人一眼看去,就觉出一种霜寒彻骨之感,不敢有丝毫不敬。
    而当他的剑气如同水银一般铺开去时,就有许多修士,他们体内或者身后长剑轻鸣,像是被什么东西引诱,又仿佛是感知到了什么,正在遥遥应和了。
    ——六炼剑混催生出来的剑意,哪怕只有一丝流溢出来,也能在剑道之上镇压八方,震慑诸天!
    凡是察觉到自己长剑低鸣者,凡是长剑可引起低鸣者,俱是剑修。
    也只有剑修,与自己本命宝剑心意相通,心神相连。
    因为他们除了剑以外,再不修任何法宝,他们是剑,剑也是他们。
    且既然是剑修,大多性情特异,心思很是执着,他们往往时时揣摩手中之剑,周身剑气外放,便时常喜好与同类者坐在一处谈剑论道,并不去与法修等其他修士混在一处了。
    这些剑修中的金丹修士,也有数十上百人聚在较为僻静之地,各自闭眼悟剑。
    不成剑罡者,不可称之为剑修。
    五陵仙门偌大宗门,习剑者无数,自不可能只有区区百位左右剑修。可不仅是剑修,还得成就金丹,人数便少之又少。
    但在座这百位左右的剑修里,其中成剑罡者比比皆是,成剑芒者仅有三成,而成剑意者……总数也不过只有五六人罢了。
    ——上万剑修中,也仅有一二人可成剑意,且在这些人里,几乎都已然结丹,如此数目,当真也不少了。
    察觉自己相伴宝剑鸣叫后,这些剑修饶是心如铁石,也有所惊异。他们当即断了体悟,睁开眼来,却是发觉宝剑剑锋骤然转移,所指之处,竟然正在虚空之上!
    白衣冷漠的剑修,所散发出来的,是一种让天下间所有剑修都憧憬的气势,那并不魁梧雄壮的身躯里,蕴含的是一种让所有剑修都战栗的可怕力量!
    那是什么力量?
    在那剑修的足下吞吐的,是剑意,却又比他们所悟出的剑意,要强悍无数倍,仿佛尚相距数百丈远,肌肤上就好似要被那寒芒割裂一般!
    几乎就是立刻,便有人将他认出。
    “……云冽?”
    “当年天龙榜上戮剑,而后的元婴老祖,如今他是什么境界?”
    “他的剑意,前所未见!”
    不由得,好些剑修纷纷站起身来。
    其中一人白发童颜,一人刚硬坚毅,正是当年司刑峰中第九席原泰和与第六席曾翼。他两人曾因云冽斗法时实力所摄,事后苦修不缀,全心领悟剑意。
    如今几百年过去,虽说他两人并未结婴,却是将大半时间都用在体悟剑道上,如今尽皆达至了剑意第二境,那曾翼更是已然就要突破至第三境了。而他们的境界,也在金丹后期巅峰,堪称这些剑修中,总实力最强的两人。
    他们对云冽,显然记忆犹新。
    当年云冽成为元婴老祖后,声威也在许多优秀弟子之间传开,更为剑修楷模。故而尽管最初也有不少剑修有些疑虑,但当他们被稍作提点,再仔细一瞧,立刻就都认了出来。
    当下里,不少剑修都是开口:“云前辈!”
    云冽略略点头,并不多言。
    以如今云冽的能为,若是调度寻常修士,在战场上未必能发挥十成力量,因此打从最初,他所看中者,便是剑修。
    不仅座下金丹总旗主需得是剑修,就连手底仙兵,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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