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慕安一个人怏怏地往回走,不知不觉走到甜甜的房门口,可定神一想这时候女儿早已被奶娘带着睡熟了,于是只好回到房里连衣服都没脱就乱七八糟地睡下了。
    第二天一觉醒来就横也不是竖也不是,平时天天都很称心的早饭不知怎么味同嚼蜡了,本来最喜欢看账本数钱的,今天听林霄报起账来也不知怎么就无精打采了,几天下来除了抱女儿玩耍的时候还能有个笑脸,平时连话都懒怠跟人说。
    薛淮看他一副怂样不由笑了,“怎么,这老婆不在家才几天啊?看你这点儿出息!”
    齐慕安懒洋洋地拢了拢袖子,“孟大哥不管家里还是军营都能跟在你身边,还把小娃儿给养得白白胖胖的,你这是标准的老婆孩子热炕头了,饱汗哪儿懂饿汉饥啊!”
    薛淮摸了摸一鼻子的灰随手抓起一把松子摔来他一脸,“臭小子,二舅好心好意来瞧瞧你,你倒会倒打一耙!”
    齐慕安委屈地缩了缩脖子,老婆不在家,这屋里的火龙都好像特别不给力似的,加多少炭都烧不热。
    薛淮拿起茶壶给自己添了杯热茶,臭小子,老婆不在连日子也不会过来,爷在这儿做半天来还得自己动手才有口热的喝,真是!
    “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你看看你一个人这家窝囊的,麻溜地收拾收拾,跟我家去过年去吧!”
    齐慕安想想是无所谓,反正就他跟甜甜两个,到舅舅家去确实热闹点儿,谁知道刚要说话呢,就看映棠慌慌张张地走来进来。
    “爷,不好了,郡主来了!”
    齐慕安瞪大了眼,“郡主来了就请进来啊,怎么不好了?”
    跟着进来的焚香忙帮着答话:“郡主这一趟不像是看大爷来的,不单自己来了,还带了宫里出来的几位姐姐!而且连郡主的包袱都带来了!”
    这话说得齐慕安傻眼了,这是唱得哪一出啊?
    还是薛淮见惯了世面,忙吩咐两个丫头先去好生安置郡主,等没人了方对齐慕安道:“嘉和郡主出了名的谦和有礼数,今儿想必是你爹闹得太不像样了。”
    齐慕安一愣,“怎么,舅舅也知道他这外头那些事儿?”
    薛淮脸上的轻蔑都快逆流成河了,“你以为我想知道啊?知道了我不嫌丢人?可他又不避人,带着那粉头到处去,如今京城里还有谁不知道的。”
    齐慕安尴尬地挠了挠头,“那我怎么办啊?”
    薛淮略一沉吟,“嘉和没有儿子,你等于就是她的长子,既然你已经出来单过来,她受了委屈自然也只有来找你,你赶紧先过去吧,好歹把事情先压下来,别她一时心头火气跑到皇后娘娘面前诉委屈去,那你们魏国公府本来就只剩半块儿的牌子那可是得烂透了!叫我怎么说你那色迷心窍的糊涂爹啊!”
    说着便推着齐慕安往外走,自己也静悄悄从后门走了,免得叫嘉和郡主知道自己在这里而尴尬。
    嘉和郡主坐在屋里本来就眼睛红红的,看起来是刚哭过被人劝住了的样子,可一见齐慕安进来又忍不住簌簌地落下泪来。
    她身边的大丫头福儿忙拿帕子替她擦了,自己的眼眶也红了,“真真造孽,郡主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齐慕安也顾不得磕头请安了,忙上去安慰道:“母亲这是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你派人来叫儿子,儿子立马就过去了,何必自己辛苦跑一趟。”
    嘉和郡主想说话,可才张了嘴又忍不住哭了,实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禄儿忙道:“爷不知道,今儿不知怎么邪了门了,邀月阁那粉头竟然不知廉耻地上了门来,又哭又闹地求郡主成全他过门。郡主哪儿肯跟那种东西说话,压根不肯到前头见他去,只有两个妈妈带了几个媳妇子过去撵他,谁知道不知怎么地把人给推倒了,他就赖在地上不起来说肚子疼,还说他怀了老爷的骨肉!”
    福儿接着又道:“我们主子听说了这话倒是不敢拿他如何了,只得命咱们把他抬进去,又去请大夫,可也不知道说哪个黑心的跑去告诉了老爷,老爷回来的时候那小子一口咬定说郡主明知他有孕一心想弄掉他肚里的孩子,气得老爷险些对我们主子动上了手!”
    “好了,你们俩都别再说了!”
    嘉和郡主心里又气又臊,实在不肯叫两个丫鬟当着儿子的面儿再说下去了,不过下面到底又发生了什么,齐慕安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到了。
    显然又是一出脸红脖子粗的咆哮戏,具体情形大概只要参照梅花烙里面的皓真就差不多了。
    这不都把老婆给气得离家出走了么!
    人家说儿子色迷心窍回家把老子气得半死,他们家倒好,反过来了!
    齐慕安想想都觉得害臊,只好硬着头皮安慰他继母,“母亲受委屈了,您不知道,那许三郎本是咱们家通州庄子上的人,说出来您就有数了,他爹就是许老三,您来之前死在了咱们府里。那许三郎如今勾搭老爷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报仇来的,有心把咱们家弄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这时候您要是出来,那岂不是正中了他的诡计给他腾地儿了?”
    “腾地儿?他也配!”
    福儿气得几乎要跟齐慕安呛起来了,可嘉和郡主到底人到中年是见惯了世情的,深知齐老爷如今正感家业凋零以及子嗣对他的吸引力。
    那许三郎靠一副身子已经勾得老家伙丢了魂,如今还怀了身孕,虽说坐不上自己的位置,可想要进门却已经是拦不住的了。
    自己要是不在家,那还真成了他一人独大。
    因此不由后悔起自己的一时冲动来。
    还是齐慕安懂得揣测人心,忙陪笑道:“母亲怜惜儿子一个人带着孩子在家手忙脚乱的,年节下家里又忙,于是就过来帮着照顾几天,儿子心里实在感激不尽,等撑过了这几天可再不敢累着母亲了,必亲自送母亲家去才好。”
    这话说得给足了嘉和郡主台阶儿下,嘉和郡主又如何会听不懂呢?
    想想自己已经当了一回寡妇,要是再沦为下堂,那还不如死了算了,这一回无论如何不能叫那粉头得了意。
    于是便迅速收拾起泪水来顺着他的话笑道:“怪不得娘娘总是夸你,你是个好孩子。我也有些日子没见着姐儿了,心里着实想她,想必又大了,快抱来我看看!”
    齐慕安忙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跟着派人到齐家去打招呼,把自己方才跟郡主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许三郎摸着肚子坐在床上冷笑,那老婆子自矜身份不肯跟他这样下作的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把她气走不难,可惜他忘了还有个比狐狸还刁滑的齐老大,也不知他给老婆子说了什么,才一转眼儿的功夫就回心转意了。
    不过他也没指望她真的就不回来了,只要能让他进门,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还怕不把他魏国公府闹个天翻地覆么?
    齐老爷方才在气头上,跟天借了胆把老婆给骂得太不起头来,这会儿见她收拾包袱走了才知道怕了,心想万一她进宫告状去,自己那是什么脸面都丢尽了。
    听了齐慕安派人来捎的话才算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心说还是老大靠谱,知道向着他亲爹,不管在家里怎么犯浑,真有个什么事儿的时候他心里还是向着这个家的。
    再看看床上娇滴滴的小美人儿,人再好可毕竟进过那种对方,要想偷偷摸摸把他弄进门不难,可得没人闹出去才行,如今看来唯有老大是能哄得住郡主的,自己要想把小美人儿踏踏实实留在身边,那还得给老大点儿甜头才行。
    于是第二天便利落地上了一道折子,要把齐慕安变成名副其实的小侯爷。
    齐慕安收到消息后不由笑了,老家伙,还想贿赂哥呢!为了那姓许的可真是大方啊,可他就不想一想他那我见犹怜的小美人很有可能摇身一变就会变成个黑山老妖啊!
    而齐老爷自以为大儿子在得到这个好消息之后便会自动与自己达成某种令人愉悦的协议,于是在十天后齐慕安陪同嘉和郡主回府的时候,正式把纳许三郎为小君的事儿给提了出来。
    嘉和郡主在齐慕安那儿小住了这么一段,没少被他洗脑。
    比方说你是郡主、身上带着诰命的国公夫人,别说一个小老婆,就是十个小老婆也都是给你磕头打洗脚水的东西,何不当他就是个小猫小狗,高兴了你逗逗他,不高兴了就晾著他,全天下的规矩如此,你有什么可闹心的,闹心的该是他才是!
    又比方说那姓许的就算过了门,也没资格自己养孩子,到时候郡主把孩子带在身边教导,他还能拿什么来要挟等等。
    加上嘉和本身对齐老爷并没有多深的感情,这过门才几个月啊还没来得及培养感情呢老爷子就出轨了,这让人想爱上他都很难啊。
    倒不如好好依靠齐慕安这个儿子,抬头挺胸做自己的国公夫人,那老色鬼今儿能被这许三郎迷住,没准明儿就会有个四郎五郎的出来,到时候看这许三郎还能怎么横呗。
    于是心里反而静得很,听见齐老爷的要求也不再气愤难忍了,只安安稳稳吃她的茶。
    齐慕安脸上的笑容一丝不变,“爹,咱们家又要添丁了那是天大的喜事儿,可许三郎那出身,说出去可不好听啊!”
    齐老爷把眼睛一瞪,“只要我不许,家里谁敢出去乱嚼舌根!”
    齐慕安这下是真心笑了,“爹,邀月阁做的就是迎来送往的生意,你平时进进出出的,知道这事儿的难道就只有咱们家的下人?那些个也去快活过的王孙公子,他们的嘴咱们怎么去堵啊?再说了,就算那小子小子是跟了你,那他从前还跟过谁咱们可不知道,万一将来这什么场合遇上他的老相好还是跟咱们家认识的,那可如何是好?”
    噼里啪啦一番话说得齐老爷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许三郎跟他的时候确实已经艳名远播了,就是他一个老朋友玩儿了才介绍给他的。
    可跟好兄弟们一起玩儿一个粉头那叫风流,要是一起玩儿一个老婆,那岂不成了龟儿子了?
    想着不由郁闷起来,预备了一肚子关于许三郎如何如何可怜和家里子嗣单薄多个孩子如何如何重要的话也全没地方说去了。
    毕竟这些跟他的老脸比起来,那还都不算什么。
    齐慕安也正是打蛇打七寸,吃准了他死要面子这一点狠狠地戳,这点既然戳中了,跟着自然就要戳他富贵怕死这个点儿了。
    于是便有意压低了嗓子神神秘秘道:“爹,你别忘了那许老三是咱们死的,虽然都是阮氏那毒妇害的,可到底是这咱们家里头,那可是他亲爹啊!而且儿子查过了,那许三郎之所以会沦落风尘,还全拜老二所赐,爹你说说,那小子会不会连带着把咱们全家都给恨上了?”
    这话说得齐老爷背脊一凉,虽然没有就这么信了,可心里到底存了个疙瘩。
    僵持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又开口道:“可他肚子里的孩子……”
    齐慕安也很犯愁似的跟着皱起了眉头,“是啊,大人居心叵测、出身风尘,可孩子是爹的亲骨肉,那就也是我们齐家的人,可得让他认祖归宗才行啊。”
    这话说得很中听,齐老爷一直紧绷着的脸色总算有了点儿松弛,干脆把这难题丢给了这么有主意的大儿子。
    “那你说说,咱们该怎么办吧。”
    齐慕安一口气喝了一大杯水,说了这么多话得好好补补口水才是。
    “爹,要不这么着,先在外头找个妥当的地方静悄悄地把人安置了,等孩子生下来就抱回来,大人慢慢再说吧。过个几年时间长了,他一直不这那些场合出现,慢慢地那些人就忘了他了,以后就算这咱们府里见着,或许也想不起来他从前的事儿。再者都说日久见人心,日子一长,他对爹你是真心还是假意,那也能瞧得出来了不是?”
    第82章
    话说许三郎本来还正踌躇满志地预备在齐家好好兴风作浪一番呢,谁知好景这般不长,嘉和郡主一回来,齐老爷就决定要把他送走了。
    “老爷,奴怎么样都不要紧,只是舍不得老爷。”
    心里恨得牙痒痒,可脸上还是一贯的低眉顺眼我见犹怜。
    齐老爷看着他含情脉脉泪光点点的眼睛,心里是舍不得他走的,可一想到很有可能会被一干老友嘲笑绿云罩顶的时候,心里那份舍不得便渐渐被理智给打压了下去。
    于是便握着许三郎的手哄道:“你听话,她毕竟是郡主,总要给她几分面子。如今她已经松了口,答应只要等你生了孩子就接你进来,我看我们就各让一步也好,免得闹得家无宁日的。”
    许三郎听他的口气知道是无可回转了,心里那个急啊!
    好不容易进来了,这会子要他出去,谁知道以后会有什么变数?他才怀上一个多月,还有八九个月的日子要等呢,万一在这期间老爷子宠上了别人,或者他生了个女儿,到时候他们还打算接他去吗?
    说不定这就是那老婆子和齐老大的缓兵之计也说不定!
    他可不能叫他们这么容易称心如意!
    因此便倒在齐老爷怀里潸然泪下道:“奴的身份奴自己知道,哪里敢惹郡主她老人家。可那天她那副恨不得杀了奴的样子实在好吓人,如今这一出去,老爷又不在身边,奴只怕肚里这可怜的孩子是保不住了,嘤嘤嘤嘤……”
    说着便拉过齐老爷的手穿进自己的衣裳,从光滑的胸口开始渐渐下滑,停在了他平坦柔软的小腹之上轻轻揉着。
    “老爷,你摸摸他,他在叫爹爹呢!”
    少年人嫩滑的肌肤所带来的美好触感令齐老爷情不自禁地心猿意马起来,忍不住越摸越往下走,那许三郎更是有意为之,这他的抚摸下浑身无力般地一阵阵呻吟起来。
    “老爷……呃……老爷……奴实在离不开老爷,离不开啊!”
    说着说着一双灵活的小手也钻进齐老爷的裤子活动起来,齐老爷被他浪得吃不消,一把把人抱起丢到床上就狠狠快活了起来。
    许三郎趁着他正挥汗大动的时候又是一篇接一篇地甜言蜜语,说得齐老爷着实动心,心说自己五十多岁的人了,还能过多少个这般快活似神仙的日子?
    大不了不抬他的名分,就这么先放这府里住着,彼此近水楼台的也好啊!
    就这么的又改了主意。
    齐慕安本来是有心过来看热闹的,听说齐老爷这许三郎那儿说项呢,心里就觉得恐怕这事儿得黄,跟着再看齐老爷红光满面明显刚那神马过了的样子走进来,就更加笃定了方才的猜测。
    果然,齐老爷不容反对地发了话:人不走了,也不这家住着,直接挪到他外书房去当个整理书籍伺候笔墨的小厮。
    齐慕安听了这话差点儿没把嘴里的一口茶也喷了出来,还伺候笔墨呢,光伺候笔墨能搞出一条小人命出来?
    不过再怎么也比非要抬他进门的强。
    只好这么自我安慰了,侧过头去看嘉和郡主的脸色,估摸着她跟自己的想法差不多。
    小君虽然也是奴婢那一级的,可这奴婢还分三六九等呢,小君显然这最上头,而小厮却这最下头。
    再说又是放在外头书房里,所谓眼不见心不烦,就先这么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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