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的又想到了他未来的老婆简云琛,那可真是个绝色的人呐,就是脾气太臭,将来还得捧着他讨好他,没劲!
    一时心花怒放一时又别别扭扭,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这晚本应还是落梅当值,因她去了,映棠只得顶上,睡在外间的暖炕上。
    本来焚香和她一处做针线呢,听见里头渐渐传出均匀的呼吸声方压低了喉咙悄道:“姐姐可觉着大爷自打醒了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映棠面带疑惑地点点头,“谁说不是呢?从前哪儿有天天在家的时候,晚上不是睡在这个楼就是睡在那个馆,便是回来也从来不会落单啊,哪一回不跟落梅打打闹闹胡混到半夜?如今都消停了两个晚上了!”
    说着还拿手指比了个二,做出极传神极不可思议的样子来。
    焚香毕竟小上两岁,也从来没在夜里男主子屋里上演妖精打架大戏的时候同屋伺候过,因此便红了脸,不由捂着嘴笑道:“或许真是要成亲了,人便懂事了也未可知。要说咱们家未来的少君,京城里能有几个女子生得比他还美?恐怕也就只有他能收住大爷的心。”
    两个丫鬟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好一会儿悄悄话,因听见里头咳嗽方慌忙掩口不提。
    第二天齐慕安精神抖擞地起了个大早,就要亲自去看看自己的宝库呢,却见六福又跑了进来。
    一看那一头的汗,就知道没好事。
    “又怎么了?”
    六福吸了两口气顺了顺气息,“回爷的话,栀子花胡同那边出事了!”
    栀子花胡同?这又是神马东东?
    齐慕安一头雾水的,六福忙上前一步给他解说。
    “去年临安侯曾爷送了两个角色的清倌儿给大爷的事,不知大爷可还记得了?当时大爷喜欢得跟什么似的,还特特命小的们在栀子花胡同租了套又僻静又清爽的四合院儿给那弟兄两个住着,闲了便呼朋唤友过去吃酒听曲儿。”
    艾玛,这是在外头还养着粉头呢,原主果然每天都在带给自己惊喜呀!
    齐慕安抚了抚抽搐得有点厉害的太阳穴。
    “哦,那这会儿出了什么事儿?”
    六福的脸色有点青白,不过还是得先把自己的责任给摘除干净了,因此便支支吾吾道:“不知道看着他们俩的大娘是怎么弄的,竟不知道那老大,叫个欢喜的,背着咱们用了延嗣水,如今竟已经有了四个月身孕,肚子大了瞒不住了才说出来的!”
    齐慕安一听这话差点要喷了,妹的,自己这还结得成婚吗?先跟人抢戏子弄得天翻地覆,这会儿养的兔儿爷还有了!
    要说那些纨绔子弟在成婚之前谁身边没个花花草草的,可只要是还要点体面的人家,都知道正妻没进门之前是绝对不好弄个庶子庶女出来打未来亲家的脸的。
    要真有了这样的糟心事,也没什么正经人家肯把孩子嫁过去。
    因此心里倒还真急了,忙问六福,“这话可传出去了?”
    六福眼泪汪汪的,“我的小爷,哪儿敢啊!王妈妈发现了之后就把他弟兄两个都堵了嘴绑了手脚给关屋里,立马就过府里报信来了!小的敢保证,绝没有旁人知晓!”
    齐慕安点点头,“成,咱们瞧瞧去。”
    一时也顾不得套车了,六福牵来了马,还好齐慕安前世还算是个各种运动都喜欢玩两下的人,赛马是不成,不过这骑马在大街上不算太快的溜溜还是可以的。
    才到了地方,就看见一个四十来岁的圆脸大妈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呢,一见了他们俩立刻便迎了上来。
    齐慕安哪里还有跟她废话的功夫,看也没看她一眼抬起脚就进门,这王妈自知有错也不敢多话,忙亦步亦趋地跟着。
    齐慕安一把推开朝南的正房房门,果然见炕上紧紧挨着两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郎,其中一个穿着葱绿小衣的,小腹处有一点圆润的隆起。
    两个人见了他都跟见了鬼似的怕极了,泪痕未干的脸上又一次被泪痕浸湿,呜呜呜呜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想必是讨饶吧。
    齐慕安朝天翻了个白眼,这都算个什么事!
    只好回过头吩咐王妈,“先把人放开,我有话要问。”
    王妈忙上去给两个人松绑,小一点的那个还好,大了肚子的那个才脱了束缚就疯了一样飞扑到齐慕安脚边嘤嘤嘤地啼哭不止。
    “小的胆大包天,小的知错了,求大爷宽恕,求大爷看在血浓于水的份上,就算要小的死,也容小的先生下这可怜的孩儿,他可是大爷的亲骨肉啊!呜呜呜……”
    只见他一边哭一边低头抚摸着自己隆起的小腹,浑身汗涔涔的又沾着泪水,形状极为凄楚,连六福都有点看不过眼似的别过了头去。
    齐慕安冷冷看着他不做声,却注意到那个年纪小点的,在听见他哥哥说到“是大爷的亲骨肉”几个字时脸上惊魂不定,更心虚似的垂下了头,根本不敢往他这边看。
    当即心里便有了几分猜测。
    因此便弯下腰虚扶了瘫坐在地的欢喜一把。
    “你坏了身孕,地上凉,别坏了身子。王妈,扶公子到炕上躺着,再去炖点好汤好水来,别饿坏了他肚子里的小公子。”
    一句话说得欢喜喜出望外,一双眼睛几乎跟会发光似地,忍不住反握住齐慕安的手结结巴巴道:“大爷……大爷您这是允许小的生下孩子了?”
    齐慕安微微一笑并未正面回答他。
    “你累了,折腾了一宿,想好好睡一觉。”
    说完又指着他弟弟向六福道:“把他带出来,别吵着欢喜公子歇息。”
    欢喜见他要带走他弟弟,立刻便慌了神,还要哀求,可齐慕安哪里理他,迈开步子就往外走,几乎没把他甩个趔趄,还是王妈一把扶住了他,并拽着他的胳膊不许他往外追。
    “公子,我们大爷已经格外开恩了,你怎么还不知道好歹?我劝你就消停些,有的吃就吃,有的睡就睡,可千万别再起什么幺蛾子。大爷如今不与你计较,可你也别把人惹急了!”
    欢喜被她唬得也不敢动了,只好回到炕上捧着肚子出神,心里担忧弟弟年纪小不经事,不知道会不会胡言乱语说出什么不该说得来,哪里睡得着,不过躺着辗转反侧心绪不宁罢了。
    他弟弟欢心被齐慕安带到了厅上站着,可齐慕安也并不马上问他的话,反而慢条斯理地喝起茶用起点心来。
    直到他冷着脸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慢慢悠悠地捻起了第三块枣泥糕,总算是把欢心的心理防线给击溃了。
    瘦瘦小小的少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呜咽了起来。
    齐慕安知道时机已到,便低下头问他。
    “你们兄弟二人,你哥哥心高气傲眼高于顶,不过我看你倒是个知趣的。你们原就是我养着给几位兄弟取乐的,我不在的时候难保就没有别人来,你们俩与我也并无真心真意,别人若许了好处,难保你们就不背着我跟他,你说是不是?”
    欢心一听这大爷一针见血一语中的,哪里还敢欺瞒,心里只埋怨他哥哥一心想攀高枝,又说大爷是个蠢人,好糊弄,这会儿可好了,人一句话还没说呢就什么都看穿了!
    当即匍匐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全怪奴的哥哥糊涂,一心想离了这污秽之地到府里去,因此便托了人使了钱弄来了延嗣水,自己还吃了不少苦头。哥哥原一心想怀上大爷的孩子,谁知那一阵大爷偏偏有了别的好去处不大过来了,倒是赵家二爷和李家三爷常来,他们都是大爷的至交,大爷平日里也教训过咱们,要好生伺候。因此这一来二去的,他们两个便不规矩起来,哥哥和我也不敢说什么。”
    “本来倒也无事,谁知哥哥喝了那要命的东西竟真的就怀上了,后来大爷也来过两次,都是喝得醉醺醺的,并未与哥哥做什么。可哥哥心里急就怕肚子显了怀不得去处,这才咬紧了牙关说是大爷的,不求飞上枝头变凤凰,但求能叫大爷另眼相待,别再叫咱们伺候别的男人了。”
    说着说着也哭了起来,齐慕安垂了一回头,孩子既然不是自己的他就不用纠结了,至于那个欢喜,他倒要再试试他。
    因此便带着欢心又进了欢喜的屋子。
    欢喜一见欢心在齐慕安身后对他打的眼色,脸色立刻便灰败下来,哪里还敢大模大样地躺着,忙扶着炕沿跪在地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肩膀抖得厉害。
    齐慕安冷着脸问他,“孩子不是我的,我不可能当这便宜爹。如今给你两条路,把孩子打了,就当没这事儿;或我看你这些日子伺候的情分,给你一笔钱,你带着孩子到别处去过活。”
    都说斩草不除根是要倒霉的,不过齐慕安心里却笃定了这欢喜是个功利之人,孩子只不过是他往上爬的工具,因此他不可能选择第二条路。
    第11章鲁国公的寿宴
    欢喜软在地上无声抽泣了半晌,大概心里也知道是再无指望了,倒也是个果断的性子,擦干眼泪便道:“奴一时糊涂犯了大错,求爷怜悯,奴愿意堕了这祸胎。”
    言下之意,锦衣玉食的金丝鸟儿生活他是不愿放弃的。
    齐慕安毫不意外地扯了扯唇角,“你既生了二意,我这里是留你不得了,你那几位相好的爷们儿,你想跟谁,我就将你们兄弟送给他如何?将来或有好际遇,那也是你的造化。”
    欢喜没想到齐慕安这样大方,他心里本就已经恋上了赵家二爷,可碍于自己是齐慕安的人,身契捏在他手里,因此哪里敢痴心妄想?如今听他这一说自然是愿意的,可又不知道他到底是说真的,还是拿他取笑,因此一时拿不定主意,只是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美目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齐慕安却看也懒得多看他一眼,这种水性杨花的东西长得再好看也就是多给你戴几顶绿帽子而已,以前的齐慕安不介意无所谓,他可消受不起。
    因此便不耐烦道:“你想好了就跟王妈说,回头我派几个人送你们过去。”
    说完拍拍屁股就走人了,那欢喜一个人留在房里前思后想,最后还是找到了王妈红着脸求她跟大爷说一声,送自己到赵家去。
    王妈鄙夷地甩开他的手狠狠啐了一口,第二天齐慕安果然依言派了人来。
    那赵家二爷平白无故得了两个美貌的粉头如何不喜?连声夸赞齐慕安好兄弟够义气,改日一定设局请他好好来喝上几杯,可一转身又跟一帮酒肉朋友笑话齐慕安尚未成亲就先被简少将军吓破了胆,身边一个人也不敢留了。
    简云琛对于这个颇具喜感的流言只不过毫不在意地付诸一笑,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想去打听关于齐慕安的任何消息,反正就这么一个小混混二流子一样的人物,京城里还有谁能不知道他?
    他那些欺男霸女莫名其妙的流氓事迹,都已经不晓得被天桥底下的说书的给改编传说过多少回了。
    不过贵族子弟的圈子毕竟不大,就算他不打听,也会在各种场合不小心听到,甚至遇到。
    虽然他们俩订了亲,可他毕竟是个七尺男儿,并不是闺阁女子要讲究个什么订了亲之后不能见面的规矩,因此就算不巧碰上了,他也坦荡荡得很。
    不过今天,在鲁国公的寿宴上,还是叫他暗暗吃了一惊。
    没想到齐慕安那厮的座位竟然被安排与自己同桌。
    所有人都知道鲁国公一向惜才爱才门生众多,因此能坐得上这几桌的,就算没有状元之才,起码也都满腹诗书,这种时候齐慕安通常都和其他与他差不多的酒囊饭袋们坐在一起,今年怎么会……
    跟他二弟齐慕文一同入席的齐慕安假装没有看到自己的未婚妻脸上错愕的表情,很自来熟地凑到他身边坐了下来。
    “这么巧啊,云琛。”
    简云琛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继续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丝毫不掩饰眼里的敷衍道:“是啊,齐公子。”
    倒是见了随后入戏的薛淮与孟恒夫夫,人毫不含糊地起身见礼,脸上有了些热络的笑意。
    齐慕安本来就有心讨好自己这位第一次见面的小舅父,见了他自然也是规规矩矩的,不过毕竟是第一次见大了肚子的男人,因此忍不住对孟恒多看上了几眼。
    没想到这就被人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脚。
    “想看孕夫哪个勾栏里没几个标致的,何必在这里丢人现眼?”
    简云琛一句话算是提醒了齐慕安,原来这个时代虽然男子可以生子,但毕竟愿意受这个罪的人不多,除去玄幻的真爱,也就只有吃不起饭过不下去日子的穷苦人家肯让自家孩子走这条路。
    但相貌俊美的男人肚腹饱满慵懒撩人的样子又确实诱惑,因此许多秦楼楚馆都会养那么几个尤其貌美的孕夫来吸金,满足恩客们各种各样或许说不出口的重口味爱好。
    这些事情齐慕安到了这里个把月了,多半也有所耳闻,没想到简云琛竟把自己想得那样下流,不过转念一想,这原主不就是个下流胚子么?
    当即心里又没那么受伤起来,反而不怀好意对简云琛地眨了眨眼,“那我只看着你可好?”
    如果不是碍于人多,简云琛这会儿真想对天翻一个白眼,哪里来的活宝,早知道就不提醒他,让他被薛淮揍一顿教训教训也好。
    不过薛淮与孟恒毕竟年纪比他们大了许多,又是打小在贵族圈和官场里打滚的,看人看事倒并不流于表面。
    起码齐慕安看着孟恒的眼神里并无杂念,因此也并未引起薛淮的反感。
    相反到了给寿星公安席的时候,他还主动叫上了这个唯一的外甥。
    “走,咱们跟你大舅父讨酒吃去!”
    齐慕安忙狗腿地跟上,齐慕文虽然正在跟另外几位老友推杯过盏,可见他两个亲亲热热地一道走了,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不由多留了个心眼。
    大哥什么时候跟薛家这么亲近起来了?这可不是好事啊!
    父亲迟迟不曾上折子把袭爵的事情定下来,为的就是老大不争气,有意将祖上留下的这份荣耀留给他这个二儿子。
    可他所依仗的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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